蘇小樓本想出去看看,被母親嚴厲嗬斥之後,又被禁足了,青衣寸步不離的看著他。
他很想看看這流民之亂到底是什麼樣子。
晚些時候,蘇然帶著七八個鎮中青年到家吃飯。蘇小樓看準時機,央求大哥帶自己出去看看,蘇然被纏的沒辦法,與母親說了一聲後隻得將他帶上。
坐在馬背上的滋味並不好受,胯下被顛簸得有些疼痛。
街道亂糟糟的,到處散落著擺攤的器具,街道昏暗的燈籠下,還可見雪上觸目驚心的血跡。
聽大哥一行人交談,暴亂的流民昨晚基本被消滅殆儘,事發突然,鎮上也死了不少人。
有些宅院大門口,已經掛起了白綾,隱約聽到些哭喪聲音,總歸是有些陰冷。
蘇小樓在寒風中,不覺縮了縮脖子。
“怎麼,怕了?”蘇然放慢了馬速,問道。
“不怕!”蘇小樓底氣不足的回答。
看的蘇然有些好笑。
很快就到了鎮尾的廣場,平時鎮中集會活動的場所,也是鎮上府衙和存放兵器的所在地。
廣場前大約半裡有一個巨大深不見底的坑洞,坑洞修了圍牆圍住,以往都是大門緊鎖。
今日,卻是燈火通明,通道的雜草樹木都清理了乾淨。
許多牛車,用羊皮紙蓋著,往裡麵倒著什麼東西。
蘇然下了馬,與鎮中幾個長者商量著什麼。
蘇小樓好奇走過去,掀開停在一旁等待拉過去馬車上的東西,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麵撲來,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是滿車的殘肢斷臂,是人的,還有些內臟散落在一旁,腦漿染得到處都是。
猶如煉獄。
他兩世為人,何時見過如此血腥的場景,被嚇得魂魄出竅,“啊”的尖叫一聲,急劇往後退了幾步,倒在地上,然後狂吐起來。
蘇然與幾個青年聞聲趕緊跑過來,見此隻是搖搖頭。
站在一旁,示意趕過來的駕車老者將牛車蓋好。
待弟弟吐得差不多了,才抱起他,離開了這裡。
在鎮府衙中,蘇小樓還未從剛才驚魂一幕回過神來,身子還微微有些發抖。
坐在府衙大廳的炭火旁,沒了剛才出來的新鮮感,腦中不斷回想起剛才牛車上那血腥畫麵。
蘇然遞給他一杯熱水,摸了摸他的腦袋,並沒有說什麼安慰之語,這是一個男人的成長必經之路,特彆是身處靠邊境重鎮,誰也不知道哪天戰爭就來了。
戰爭遠比流民之亂更加殘酷。
鎮長是一個乾吧的老頭,鎮中所有有威望、能主事的人都齊聚一堂,商議著善後事宜。
見這架勢,感覺隻是經曆了件平常的事。
這時,蘇洋生也一臉疲倦從門外走進來,帶著一幫子人。
大家都圍坐在府衙巨大的議事堂中,炭火燒得很旺。
安排明日鎮上的血跡和戰鬥痕跡清掃,陣亡之人的撫恤、安葬,各家分攤的費用,官府的補貼申請,以及接下來的鎮上巡防等等。
雖在某些議題上有激烈的爭吵,但在蘇洋生的從中協調,都能妥協下去。
會議一直開到深夜,受到驚嚇的蘇小樓哪裡還敢亂跑,不知不覺躺在酸木大椅上睡著了。
府衙的婦人還給他蓋了一張毯子。
被噩夢驚醒,一看是在家裡,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昨日之遭遇,太過於震懾心神,對他的世界觀衝擊太大,這世界不是前世信息實時交換、傳播帶來的一個相對平和規則的世界。
這世界弱肉強食,殘酷異常,想要好好活下去,恐怕得像大哥一般,先習得一身功夫傍身,才是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