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鬥場的報名處,與其說是登記點,不如說是一處篩選生死的閘口。一個由整塊黑曜石打磨而成的粗糙櫃台後,坐著一名身形佝僂、皮膚如同老樹皮、額頭上生著一隻渾濁獨眼的老者。他氣息不顯,但那獨眼開闔間,偶爾流露出的冰冷與漠然,卻讓周圍喧鬨的生物都不自覺地壓低聲音。
櫃台前,已經排著幾道形態各異、煞氣騰騰的身影。有的如同直立行走的熔岩巨熊,呼吸間噴吐著火星;有的則是半人半蠍的怪物,尾鉤閃爍著幽藍的毒光;還有一個完全籠罩在扭曲光影中,看不清具體形態。
顧星辰收斂氣息,默默排在末尾。他此刻的形象經過簡單偽裝,披著一件從熔火地蜥身上剝下的、經過初步煉化的暗紅色皮甲,臉上覆蓋著半張粗糙的骨質麵具,隻露出一雙深邃平靜的眼眸。
輪到他的時候,獨眼老者頭也不抬,用一根如同乾枯樹枝般的手指,在櫃台上一塊散發著微弱靈魂波動的骨板上點了點。
“名字,或者代號。”老者的聲音乾澀沙啞,不帶絲毫感情。
顧星辰略一沉吟,沙啞著開口:“‘混沌’。”
他需要一個新的身份,一個能在這殺戮之地暫時隱藏過去,又能傳遞出足夠威懾力的代號。
老者手指在骨板上劃動,留下一個扭曲的符文印記。“簽了它。”他又推過來一張散發著濃鬱血腥氣和怨念的暗紅色皮卷——生死狀。
顧星辰沒有猶豫,以指代筆,運轉一絲混沌氣息,在皮卷上烙印下自己的靈魂印記。在印記落下的刹那,他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束縛力纏繞上了自己的神魂,仿佛與這座角鬥場,與那高懸的“萬族生死擂”規則,建立了某種聯係。
“進去,候著。叫到你的‘代號’就上場。”老者揮了揮手,如同驅趕蒼蠅。
顧星辰默默轉身,走進了角鬥場內部那更加喧囂、更加血腥的候場區。
這裡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囚籠,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汗臭味以及各種生物特有的體味。數十名等待上場的“角鬥士”分散各處,有的在默默擦拭武器,有的在瘋狂咆哮發泄,有的則用充滿敵意和貪婪的目光打量著每一個新來者,仿佛在評估獵物的價值。
顧星辰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靠牆坐下,閉目養神,將外界的一切嘈雜隔絕。他在調整狀態,將自身的氣息、力量、精神,都調整到最巔峰,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劍,隱而不發,卻鋒芒內蘊。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片刻,或許是很久,外麵角鬥場中央傳來的震天歡呼與咆哮聲陡然拔高了一個層級,隨即又迅速平息下去,伴隨著一聲短暫而淒厲的慘叫。
緊接著,一個如同金屬摩擦般的、經過擴音法陣放大的聲音,響徹整個角鬥場:
“下一個挑戰者——‘混沌’!對陣,‘裂骨魔’哈魯克!”
來了!
顧星辰睜開雙眼,眸中一片冰冷的平靜。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皮甲,在一眾或憐憫、或嘲諷、或好奇的目光注視下,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出了候場區,踏入了那被無數瘋狂目光聚焦的……血腥沙場!
角鬥場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宏大。環形的看台上,擠滿了形態各異的歸墟生物,它們發出各種刺耳的嚎叫、嘶鳴、呐喊,彙成一股混亂而狂熱的聲浪,幾乎要掀翻那燃燒著暗紅火焰的穹頂。場地中央,是一片巨大無比的、被暗紅色沙土覆蓋的擂台,沙土早已被無數次的鮮血浸透,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紫黑色。
此刻,擂台中央,站立著一個龐然大物。
那是一名身高超過三丈的巨人,皮膚呈青灰色,布滿了如同岩石般的褶皺和骨刺。它的頭顱類似犀牛,鼻梁上頂著一根粗壯彎曲的獨角,手中握著一柄由不知名巨獸腿骨打磨而成的、布滿尖刺的沉重骨棒。它剛剛似乎輕易地解決了一名挑戰者,腳下還殘留著一灘模糊的血肉和碎骨。它仰頭發出一聲示威性的咆哮,聲浪滾滾,充滿了野蠻與力量。
“裂骨魔”哈魯克!以其恐怖的蠻力和殘忍的虐殺手段,在這擂台上已取得了三連勝的凶徒!
看台上的歡呼聲更加狂熱,幾乎一麵倒地呼喊著“哈魯克”的名字,顯然對它極具信心。
顧星辰的出現,顯得如此“渺小”和“不起眼”。他那相對“正常”的體型,在這充滿各種怪物的角鬥場中,反而成了異類。看台上傳來一陣陣噓聲和嘲弄的嘶吼。
哈魯克那猩紅的雙眼盯上了顧星辰,鼻孔中噴出兩道白氣,充滿了不屑。它甚至沒有主動進攻,隻是用骨棒重重地頓了一下地麵,發出沉悶的巨響,挑釁意味十足。
顧星辰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他隻是緩緩抬起右手,殘劍“斬因果”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手中。劍身黯淡,沒有任何光華流轉,仿佛隻是一柄再普通不過的殘破鐵片。
然而,當他握緊劍柄的刹那,一股無形的、冰冷而內斂的殺意,如同寒冬的朔風,瞬間席卷了整個擂台!那殺意並非狂暴外放,卻更加凝練,更加刺骨,讓看台上不少喧鬨的聲音都為之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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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魯克那猩紅的瞳孔猛地收縮,野獸的本能讓它感受到了一絲威脅!它不再托大,發出一聲怒吼,龐大的身軀爆發出與其體型不符的驚人速度,如同一座移動的山丘,揮舞著巨大的骨棒,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朝著顧星辰當頭砸下!
這一棒,力量足以崩山裂石!
麵對這泰山壓頂般的攻擊,顧星辰動了!他沒有選擇硬撼,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後飄退半步,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骨棒最狂暴的落點。同時,他手中殘劍看似隨意地向上一點,劍尖精準無比地點在了骨棒側麵一個極其細微的、力量流轉的節點之上!
“溯光”刻刀帶來的剖析本源之能,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
“叮!”
一聲輕微到幾乎被喧囂淹沒的脆響。
哈魯克那勢大力沉的一棒,竟如同被戳破了的氣球,力量瞬間宣泄一空,軌跡發生了微不可察的偏轉,重重砸在顧星辰身旁的沙地上,濺起漫天紫黑色的沙塵!
而顧星辰,借著這一點之力,身形如同沒有重量般騰空而起,殘劍劃出一道詭異刁鑽的弧線,直刺哈魯克那粗壯的、沒有任何防護的脖頸!
快!準!狠!
哈魯克心中大駭,想要回防已是不及,隻能勉強偏轉頭顱!
“噗嗤!”
殘劍如同熱刀切油,輕易地撕裂了它那堅韌的皮膚和肌肉,帶起一溜暗紅色的血花!雖然未能斬斷脖頸,卻也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
“吼——!”哈魯克發出痛楚與暴怒的咆哮,另一隻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惡風,狠狠拍向空中的顧星辰!
顧星辰身形如同柳絮般在空中一折,竟以毫厘之差避開了這致命一拍,腳尖在哈魯克拍來的手臂上輕輕一點,借力再次騰空,殘劍如同附骨之疽,再次刺向哈魯克的另一處要害——眼睛!
他的戰鬥方式,與哈魯克那大開大合、純粹力量的風格截然不同。精準、詭異、高效,每一次出手都直指弱點,將技巧與力量、速度結合到了極致!那融入了一絲火金法則的混沌之力,更是讓他的攻擊帶著一種灼熱的穿透性與侵蝕性,讓哈魯克那引以為傲的防禦如同紙糊!
看台上的喧嘩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愕與難以置信的死寂。所有觀眾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渺小”的身影,如同戲耍孩童般,在那龐大的“裂骨魔”身上,留下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哈魯克空有一身蠻力,卻根本碰不到顧星辰的衣角,反而被那神出鬼沒的殘劍打得狼狽不堪,鮮血染紅了龐大的身軀,咆哮聲中充滿了憋屈與瘋狂!
“結束了。”
當哈魯克因為失血和暴怒而動作出現一絲遲滯的刹那,顧星辰冰冷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告,響徹擂台。
他不再遊鬥,身形驟然加速,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瞬間出現在哈魯克的身後!殘劍之上,灰蒙蒙的死寂劍氣、赤金色的火芒、以及那絲混沌本源,三者完美交融,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仿佛能斬斷因果輪回的灰金色細線!
“混沌……斬因!”
細線無聲無息地掠過哈魯克那粗壯的脖頸。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哈魯克那龐大的身軀猛地僵住,狂暴的咆哮戛然而止。它那猩紅的瞳孔中,充滿了茫然與難以置信。下一刻,他那顆碩大的頭顱,沿著一條平滑的切口,緩緩從脖頸上滑落,沉重地砸在沙地之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無頭的屍身搖晃了一下,噴湧著如同瀑布般的暗紅血液,轟然倒地!
擂台之上,一片死寂。
看台上,無數觀眾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招!
僅僅一招!之前還不可一世的“裂骨魔”哈魯克,便已身首異處!
顧星辰持劍而立,站在那噴湧的血泉旁,暗紅色的皮甲上沾染著點點血跡,骨質麵具下的眼神依舊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死寂的看台,最終落在那高懸的、閃爍著猩紅字跡的金屬板上。
沙啞而清晰的聲音,透過麵具,回蕩在角鬥場中:
“下一個。”
短暫的死寂之後,看台上爆發出比之前更加狂野、更加瘋狂的歡呼與嘶吼!隻不過這一次,所有的聲音,都彙聚向了一個新的代號——
“混沌!混沌!混沌!”
在這血腥與殺戮的“萬族生死擂”上,一個名為“混沌”的修羅,以最震撼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到來!
殺戮,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的戰鬥,一場比一場殘酷,對手一個比一個強大。有擅長精神攻擊的“惑心妖”;有能夠操控熔岩的“火元素長老”;有身形鬼魅、速度奇快的“暗影獵殺者”……
但顧星辰,始終如同一塊冰冷的礁石,任憑驚濤駭浪拍擊,巋然不動。他將這擂台,當成了最好的磨刀石。每一場戰鬥,他都儘可能不使用消耗巨大的“混沌領域”和“溯源道紋”,而是憑借自身融合後的力量、精妙的戰鬥技巧以及對敵人弱點的精準把握,在生死邊緣遊走,錘煉著自身的戰技,加深著對混沌之力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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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劍,越來越快,越來越狠,那灰金色的劍氣,也愈發凝練,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毀滅與終結意蘊。
“混沌”之名,伴隨著一場場乾脆利落的勝利,如同瘟疫般在這座赤色城市中傳播開來。看台上的觀眾,從最初的質疑、嘲弄,到後來的震驚、狂熱,再到最後的……恐懼!
當顧星辰的殘劍,將第九名對手——一頭實力達到煉虛巔峰、能夠短暫操控部分擂台沙土法則的“沙暴領主”的核心晶核挑碎時,整個角鬥場陷入了沸騰般的瘋狂!
九連勝!
隻差最後一場,他就能獲得擂主資格,挑戰那懸賞豐厚的守擂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