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那片被稱為“鏡玄界”的奇異區域,顧星辰才真正領略到其鬼斧神工。
那並非簡單的空間屏障或幻陣,而是無數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空間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鏡麵,以一種極其精妙而脆弱的方式拚接、疊加在一起。每一塊“鏡麵”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可能是扭曲的星辰碎片,可能是另一片未知的虛空,甚至可能是某些記憶或能量留下的殘影。光線在這些鏡麵間無數次反射、折射,形成了那片迷離幻光,讓人目眩神迷,神識探入其中,立刻便會迷失方向,被無數重疊的空間回響乾擾、撕扯。
“跟緊我的腳步,一步都不能錯。”璃月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她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劃著複雜空間符文的令牌,握在手中。令牌散發出柔和的銀光,與前方最近的一塊菱形鏡麵產生了微弱的共鳴。
她開始移動,步伐極其古怪,時而向前三步,時而斜退一步,有時甚至需要淩空停頓數個呼吸,等待某塊鏡麵以特定角度旋轉到位。她的動作必須精準到毫厘,仿佛在演奏一曲無聲而危險的太空之舞。
顧星辰凝神靜氣,將自身狀態調整到巔峰。他不再依賴視覺和常理判斷,而是將神識收斂,完全信任古玉對能量與空間結構的細微感知,以及前方璃月那枚令牌散發出的、作為唯一路標的穩定空間波動。
他亦步亦趨,完美複刻著璃月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落點。他能感覺到,自己仿佛行走在無數空間的夾縫邊緣,腳下是萬丈深淵,四周是隨時可能崩塌重組的世界。一股無形的、源自這片複雜空間結構的壓力作用在他身上,若非他混沌神軀強橫,恐怕早已被這空間之力擠壓受傷。
短短千丈的距離,兩人卻走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當璃月最後一步踏出,身影仿佛融入一塊最大的、映照著深邃星空的鏡麵時,顧星辰也緊隨其後,一步踏入。
刹那間,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但僅僅持續了一瞬。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寬闊的、由某種溫潤白玉鋪就的平台上。平台懸浮於一片寧靜的虛空中,頭頂並非岩石,而是一片柔和的人造天穹,模擬著日月星辰的交替,散發著令人心安的光輝。放眼望去,下方是一片錯落有致的建築群,風格與他見過的任何靈墟界建築都迥然不同——線條流暢,多以圓頂、弧線為主,大量使用晶體和未知金屬,充滿了簡潔而高效的科技感,卻又與周圍的靈氣環境完美融合。
空氣中彌漫著精純而平和的天地靈氣,濃度甚至不亞於一些靈墟界大宗門的福地。更讓顧星辰心驚的是,這裡的空間結構極其穩定,法則清晰而完整,仿佛一個獨立於碎星帶混亂環境之外的小世界。
這就是“鏡玄界”?“餘燼”的基地?
平台邊緣,站著兩名身著同樣製式暗色靈甲的守衛,他們的靈甲樣式與璃月的類似,但更加厚重,氣息沉穩,赫然都是化神後期的修為。他們看到璃月,微微頷首示意,目光隨即落在顧星辰身上,帶著審視與毫不掩飾的警惕。
“璃月隊長,這位是?”其中一名守衛開口,聲音透過麵甲,顯得有些沉悶。
“這位是顧星辰道友,飛升者。他在外圍救了我,並帶來了重要的‘諾亞’信息。我已初步驗證,帶他回來麵見長老。”璃月言簡意賅地解釋,同時展示了手中的空間令牌。
聽到“飛升者”和“諾亞信息”,兩名守衛的眼神明顯發生了變化,警惕稍減,但審視依舊。他們讓開道路,其中一人道:“長老已在‘觀星殿’等候。璃月隊長,請直接前往。”
璃月點頭,對顧星辰示意了一下,便帶著他飛下平台,向著建築群中心那座最為高大、形似倒扣蓮花的純白圓頂建築飛去。
一路飛來,顧星辰看到下方有整齊的靈田,種植著外界罕見的靈植;有忙碌的工坊,傳出煉器或煉丹的波動;也有不少人在活動,他們大多穿著簡樸的衣物,氣息強弱不一,但無一例外,眼神中都帶著一種曆經磨難後的堅韌,以及一種……仿佛背負著什麼的沉重感。
他看到了人族,也看到了一些形態奇特的異族,甚至有幾位氣息晦澀,似乎並非純粹的血肉生命。他們注意到璃月和她身邊陌生的顧星辰,投來好奇、探究,甚至有些麻木的目光。
這裡,像是一個收容了各種“不容於”靈墟界主流秩序生命的避難所。
很快,兩人來到了那棟純白圓頂建築——“觀星殿”前。殿門無聲滑開,內部空間遠比外麵看起來更加廣闊,穹頂之上並非模擬的星空,而是真實的、通過某種空間技術投射進來的碎星帶外部星圖,無數光點在緩緩流轉,深邃而神秘。
大殿中央,站著三位身影。
為首是一位身著樸素灰色長袍的老者,須發皆白,麵容慈和,但一雙眼睛卻清澈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整片星海,氣息內斂如淵,顧星辰竟一時無法看透其深淺,隻感覺如麵對一片無垠的虛空。這絕對是一位大乘期,甚至可能更高層次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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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左側,是一位身材高挑、麵容冷豔的女子,身著墨綠色戰甲,背負一張造型古樸的長弓,眼神銳利如鷹,氣息淩厲,竟是合體巔峰的修為。
老者右側,則是一位看起來有些邋遢、頭發亂糟糟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沾滿各色油汙和符墨的工裝,正低頭擺弄著一個不斷閃爍著電火花的複雜金屬構件,對顧星辰和璃月的到來似乎毫無所覺,但其身上散發出的靈魂波動,卻異常強大,至少也是合體後期。
璃月上前一步,恭敬行禮:“玄璣長老,墨羽長老,公輸長老。璃月歸來,幸不辱命,取得‘深藍礦髓’,並在途中遭遇天罰神殿‘雷梟’小隊圍剿,據點……已啟動自毀。”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然後她側身,介紹道:“這位是顧星辰道友,來自下界的飛升者。若非他出手相助,璃月恐難脫身。並且,顧道友帶來了‘希望序列7號前哨站’的信標與關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