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我的妻子,你也於這個時空複活過來了嗎”
“玄霄,這一切都是命運之輪的選擇,回來吧,回到我的身邊”
黃龍士看著玄霄帝君:好久沒見過這麼純血的龍族了。
黃龍士站在青石階前,指尖摩挲著腰間玉牌上斑駁的龍鱗紋。簷角銅鈴被驟雨打得叮當作響,他望著雨幕中走來的玄霄帝君,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昆侖墟見過的那尾白蛟——也是這樣濕漉漉的銀發垂落肩頭,隻是蛟族眼瞳裡總蒙著層化不開的霧氣。
“好久不見。“玄霄的聲音比簷下懸著的冰棱更冷,玄色廣袖拂過石階時,暗紋裡浮動的金芒像極了龍族血脈裡流淌的青焰。黃龍士眯起眼睛,看著那人腰間玉佩被雨水衝刷出粼粼微光,那是北海龍族嫡係的信物,剔透得能照見血脈裡最細微的龍鱗紋路。
雨絲斜斜掠過玄霄的眉骨,在他眼尾凝成細碎的水珠。黃龍士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失了半截,那是千年前與天界戰神對決時留下的傷痕,如今卻像被某種秘法修補過,斷口處流轉著細若遊絲的金線,倒像是把破碎的星辰重新熔鑄成了骨骼。
“純血龍族的氣運,連雨水都要避讓三分。“黃龍士忽然開口,袖中飛出一枚龜甲,在半空炸開成萬千星屑。玄霄廣袖下的手掌驀地攥緊,指節發白處隱約現出青色龍鱗,那是龍族動用本源之力時才會顯現的征兆。遠處古寺的鐘聲撞碎雨幕,黃龍士望著玄霄身後若隱若現的龍影虛影,忽然想起北海深處那座被冰封的龍塚——那裡沉睡著所有被天道剝離血脈的龍族,他們的骸骨上開出的冰花,也是這般清冷又執拗地亮著微光。
玄霄忽然抬手接住一滴墜落的雨珠,掌心騰起的青焰將雨滴燒成嫋嫋青煙:“前輩看錯了,這不是血脈。“他轉身時玄色衣擺掀起的氣流卷起滿地落花,龍吟聲卻比落花更輕,“是執念。“黃龍士望著那抹消失在雨幕中的玄色背影,玉牌上的龍鱗紋突然灼燙起來,燙得他想起千年前某個雪夜,自己親手將半塊龍骨埋進昆侖山巔時,凍土下傳來的悲鳴。
遲遇航反反複複看了十幾遍,終於從手下口中確認,這人確實是百萬年前的黃龍士,就好像你看到活的愛因斯坦,牛頓,普朗克從畫像中複活過來了一樣。
黃龍士看向遲遇航:奴道不是這麼用的,你腦子不要了?
遲遇航的指節叩在青銅燈台上,火星迸濺的刹那,他看清了石像眼瞳裡浮動的鎏金篆文。那些字符像活過來的赤練蛇,在虛空中扭動出《九章奴術?》第七卷的起手式——這分明是黃龍士獨創的“天工開物“起勢。
“大人,是活的。“他聽見自己喉嚨裡擠出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嘶啞。案頭二十七盞長明燈突然齊齊暗了三息,又在龍涎香重新升騰時亮起,將跪在陰影裡的黑衣侍從照得如同琥珀中的蟲豸。
地宮穹頂傳來玉璧相擊的清鳴,遲遇航後頸的汗毛根根豎立。百萬年前的星屑正從壁畫裂縫裡滲出來,那些被史書抹去的畫麵在琉璃瓦上流動:黃龍士以一人之力鎮壓十二祖巫的屍骸,白發垂落處,洪荒巨獸的哀嚎凝成冰棱墜向人間。
“把《奴道九要?》呈上來。“沙啞的嗓音驚醒了沉睡的青銅獸首,機關齒輪咬合的轟鳴中,遲遇航捧著泛黃的玉簡後退半步。他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十二重鮫綃帳上扭曲變形,宛如被釘在祭壇上的困獸。
黃龍士的指尖撫過玉簡化作飛灰,那些承載著上古禁製的文字竟如春雪消融。老人玄色廣袖無風自動,露出腕間纏繞的二十八星宿命線,遲遇航突然想起師尊臨終前那句讖語——“見星隕而奴道生,遇黃泉而知天命“。
“你可知奴道為何要逆天改命?“黃龍士的聲音讓地脈深處傳來龍吟,遲遇航懷中的量天尺突然發燙。老人枯槁的手掌按在他眉心,刹那間百萬年的時光褶皺在識海炸開:他看見自己跪在燃燒的青銅樹下,親手將摯友的名字刻進人牲名錄;看見血月當空時,用至親之人的魂魄澆築通天塔基座。
玉扳指叩擊聲驚散了幻象,遲遇航踉蹌著扶住青銅鼎。鼎中沸騰的丹液映出他扭曲的麵容,那些被奴道侵蝕的歲月正從毛孔裡滲出黑霧。黃龍士突然嗤笑出聲,笑聲震得頭頂蟠龍燈台簌簌落灰:“你以為奴道是這般用的?“
老人並指如劍,遲遇航胸前的家傳玉佩應聲而碎。飛濺的玉屑在空中凝成《萬川歸海圖?》,圖中萬千支流突然調轉方向,朝著某個被抹去的坐標奔湧而去。“奴道的真意,在於讓天下人甘願為奴。“黃龍士的聲音裹挾著洪荒氣息,遲遇航看見自己的心臟在丹田處化作青銅齒輪,與地脈深處的某個存在悄然咬合。
地宮突然劇烈震顫,遲遇航的脊椎傳來竹節爆裂般的劇痛。黃龍士的虛影在崩塌的穹頂下無限拉長,白發化作銀河傾瀉而下:“記住,真正的奴道不是枷鎖,而是讓眾生看見鎖鏈儘頭星辰的幻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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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縷晨光刺破地宮裂縫時,遲遇航跪在滿地玉屑中。他掌心的奴紋已蔓延至手肘,而黃龍士消散的方向,殘留著半闕未寫完的《破奴賦?》,墨跡如遊龍直指二十八星宿中最黯淡的那顆——那是被所有史書抹殺的,初代奴主隕落之地。
玄霄恢複了人身,但遲遇航還是要抓他。
“你們抓我沒用,還有大量的古仙會從空明界複活的”
玄霄握緊了碧落仙姬的手。
玄霄自千年玄冰中破繭而出的刹那,整座不周山都震顫著褪去積雪。他蒼白指節撫過冰棱斑駁的眉骨,那些被天火灼燒的舊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膚下卻浮著細密的冰裂紋——那是混元真氣與凡胎相斥的印記。
“遲大人當真要押我去斬仙台?“他轉身時廣袖帶起霜風,玄鐵鎖鏈在足踝拖曳出幽藍火星。天際盤旋的仙鶴突然齊聲厲嘯,振翅聲震得崖邊千年古鬆簌簌落雪。
遲遇航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玄色官服被罡風掀起衣擺。他望著這個本該魂飛魄散的男人,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昆侖墟看見的異象:九重天外飄落的不是雪,而是紛揚的鳳凰翎羽。
“空明界的裂隙比預想中大得多。“遲遇航劍鞘叩在冰麵上,激起清越回響,“昨夜占星閣的渾天儀裂了三道縫,紫微垣東南角的帝星...正在熄滅。“
玄霄低笑出聲,震得胸前的鎮魂玉玨叮當作響。他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冰晶,六棱柱體在他掌心折射出萬千幻象——有仙人自雲端墜落化作飛灰,有城池在業火中坍縮成焦土,最後定格在遲遇航腰間玉佩浮現的裂紋。
“你當那些老東西為何甘願兵解?“他忽然逼近,寒霜順著衣襟爬上遲遇航的脖頸,“他們早算準了混元劫至時,空明界的古仙會順著血脈認主...“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九霄雲外竟有金色洪流傾瀉而下,隱約可見無數模糊的金色人影在洪流中浮沉。
遲遇航瞳孔驟縮。那些虛影額間竟都閃爍著與玄霄如出一轍的冰裂紋印記,而他們腳下蜿蜒的血河,正朝著人間緩緩逼近。
“聽見了嗎?“玄霄指尖凝出霜刃劃開虛空,露出地脈深處躁動的金色岩漿,“這是古仙歸墟的胎動。“他忽然將霜刃刺入自己心口,噴湧的卻不是鮮血,而是璀璨如星河的冰晶,“他們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這人間山河...“
山風裹挾著冰晶掠過遲遇航的麵頰,他看見玄霄破碎的衣袂下,心口處竟浮現出半枚殘缺的鳳凰圖騰——與三日前昆侖墟天降的翎羽,完美契合。
愚神樂用“萬壑鑒”把阿箬從監牢中“偷”了出來。
阿箬蜷縮在青石牢獄最深處。鐵鏈穿透他圓滾滾的腕骨,在潮濕的牆壁上拖出暗紅血痕。遠處傳來守衛換崗的銅鈴聲,驚起一群寒鴉,他望著羽翼掠過鐵窗的陰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偷吃供果時,師父那句“你這身皮囊倒像團浸了油的雲絮“。
“哢嗒。“
鏽蝕的門閂突然崩裂。阿箬驚恐地縮進牆角,卻見來人手中那麵玄鐵古鏡正吞吐著幽藍光暈。鏡框上九重暗金環扣如同活物遊動,鏡麵裂痕裡浮沉著萬千星辰,竟比他藏在床底的那壇梨花白還要醉人。
“小胖子,“來人指尖輕叩鏡沿,十二道半透明鎖鏈應聲繃直,“想不想嘗嘗真正的雲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