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麵喚作“萬壑鑒“的邪物,原是上古太虛鏡主碎裂神魂所鑄。江南筆下的神器總帶著宿命般的破碎感,正如青銅城映照的命運回廊。此刻鏡中裂隙扭曲如巨獸食道,將方圓百裡的靈氣鯨吞而入。阿箬隻覺周身毛孔滲出細密銀芒,那是他苦修十年的《九轉玲瓏訣?》真元,正被鏡麵裂痕裡伸出的透明觸須纏繞抽離。
“萬物竊影,逆陰陽而竊造化。“愚神樂低笑時,鏡框暗金環扣突然收緊,“就像你偷藏的桂花糕,總要留下點碎屑才算圓滿。“
【鏡像】中,愚神樂突然放聲大笑,鏡框暗金環扣迸發出刺目血光。兩枚萬壑鑒從虛空中浮現,鏡麵倒影裡走出另一個阿箬——那個本該在黑市當鋪當掉玉佩的少年,此刻正握著染血匕首刺向師尊咽喉。
“雙生鏡像,因果輪回。“鏡中傳來時空錯亂的轟鳴,阿箬看見無數個自己從裂隙中走出:有在萬鬼窟啃食同門的惡鬼,有抱著妹妹屍體跳下懸崖的瘋子,還有...那個永遠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
守鑒人的劍鋒突然轉向鏡中幻影:“你以為竊取他人因果就能逃脫宿命?“劍光斬落的瞬間,阿箬懷中的玉佩突然化作流光,鏡麵裂痕裡伸出無數蒼白手臂,將整個世界拖入混沌旋渦。
愚神樂對阿箬說道:玄霄好像是永夜噬魂體
阿箬:你夠勇啊,你也真敢想,我本來是想去拉坨屎的,都是因為你非要看什麼怪獸,我現在屎都不想拉了。
黃龍士動用了仙道殺招“冥界往生”,雲隱真人的靈魂再入輪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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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屬於這個世界上,不這麼做,很有可能像聖殿一樣鬨喪屍”
海潮在看不見的深淵處嗚咽,青銅羅盤懸浮在祭壇中央,十二道鎖鏈穿透黃龍士的琵琶骨,將他釘死在星圖織就的陣眼。老道士灰白鬢角垂落細密汗珠,指尖捏著半截斷裂的玉簡,仿佛攥著最後半截性命。
“雲隱的魂魄是琉璃做的。“他忽然開口,聲音像鏽蝕的齒輪碾過龜甲,“碰不得陽世的風霜。“
祭壇下方三百丈處,輪回海正翻湧著銀藍色漩渦。無數半透明的魂魄如磷火漂浮,其中一道青衫身影格外清晰——雲隱真人廣袖當風立在虛空,眉間一點金芒明滅不定。三日前他親手誅殺的聖殿使者正在他識海裡尖嘯,腐爛的聲帶摩擦出粘稠的詛咒:“你以為斬斷因果就能逃過業火?這些吸食怨氣的怪物......“
“閉嘴。“雲隱並指劃開識海,劍氣卻在中途潰散成星屑。他望著掌心浮現的屍斑,忽然想起七十年前收的啞巴徒弟。那孩子總在晨霧裡擦拭他的佩劍,直到某日劍鋒染上血色才驚覺,自己早已被種下噬心蠱。
海麵突然炸開千丈高的水幕,黃龍士的道袍在罡風中獵獵作響。他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羅盤上,十二道鎖鏈應聲崩斷,整座祭壇開始向海底沉陷。“冥界往生,開!“
萬千魂魄如退潮的銀魚倉皇逃竄,卻在觸及那道青衫身影時驟然凝固。雲隱看見自己眉心血痣裂開細縫,前世今生如走馬燈掠過——他看見自己握著徒弟的手將劍刺入心口,看見聖殿使者的毒牙咬穿咽喉,最後定格在某個春夜:啞巴少年背著藥簍消失在山霧裡,腰間玉佩刻著半闕《往生咒?》。
“原來是你。“雲隱伸手接住飄落的星屑,掌心傳來灼燒般的劇痛。輪回海上空忽然裂開漆黑的縫隙,無數慘白手臂攀著岩縫蠕動,腐爛的嘴唇開合著唱誦聖歌。最前排的屍傀脖頸裂開,露出鑲嵌在喉骨深處的青銅鈴鐺。
黃龍士的咳嗽聲混在浪濤裡:“聖殿的屍潮......比上次早了二十年......“
青衫劍修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起三百年前某個雪夜,自己在同一片海域見過相似的鈴鐺。那時有個戴儺麵的術士立在冰崖,腳下踩著具冰封的女屍——女屍心口插著半截斷簪,正是他當年送給啞巴徒弟的生辰禮。
“小心!“
雲隱的驚呼與骨骼碎裂聲同時響起。某個渾身長滿骨刺的屍傀突然暴起,利爪穿透他胸膛的刹那,無數記憶碎片噴湧而出:啞巴少年在藥廬熬煮湯藥時顫抖的指尖,聖殿祭壇上沸騰的血池,還有......還有黃龍士年輕時站在屍山血海前,親手將青銅鈴鐺釘進徒弟天靈蓋的畫麵。
“果然是你。“雲隱染血的手指扼住屍傀咽喉,輪回之力順著指縫滲入對方體內。屍傀發出非人的嘶吼,皮膚下凸起密密麻麻的咒文,最終化作飛灰散入星海。他望著掌心逐漸黯淡的金芒,忽然明白黃龍士為何要選在月蝕之夜動手。
海底傳來沉悶的撞擊聲,整座幽冥祭壇開始崩塌。黃龍士扯斷最後一根鎖鏈,任由青銅羅盤墜向深淵:“記住,輪回海沒有彼岸......“他的聲音被海水吞沒,唯有道袍碎片如殘蝶般掠過雲隱染血的衣襟。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海霧時,雲隱真人站在屍傀堆砌的王座上。他腳下踩著聖殿使者的頭骨,手中握著半截斷裂的青銅鈴鐺。海風吹散他鬢角白發,露出眉心嶄新的血色咒印——那形狀竟與三百年前冰崖上的儺麵紋路一模一樣。
“師父,該喝藥了。“
熟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雲隱猛然轉身。晨霧中浮現出青衫少年的輪廓,腰間玉佩在朝陽下泛著溫潤的光。少年舉起藥碗的瞬間,雲隱看見他瞳孔深處遊動的金線,那是輪回海最深處才有的......神罰之雷的印記。
海麵突然掀起滔天巨浪,無數屍傀從深淵爬出。少年卻笑著將藥碗塞進他手中,轉身迎向翻湧的黑暗。雲隱低頭看著碗中漆黑的藥汁泛起漣漪,突然想起昨夜黃龍士消散前的低語:“他本就是你斬落的七情六欲所化,如今你又要......“
“又要把自己煉成劍鞘麼?“雲隱仰頭飲儘藥汁,任由腐蝕性的液體灼燒喉嚨。他伸手接住墜落的青銅鈴鐺,任其嵌入掌心血肉。當鈴鐺與血肉交融的刹那,整片輪回海突然響起清越的劍鳴。
海天相接處,少年背影與雲隱重疊。他握著那柄從黃龍士眉心血痣中取出的斷劍,劍鋒所指處,聖殿使者的屍骸正在朝陽下化為金粉。而更深處的黑暗裡,某個戴著儺麵的身影緩緩摘下麵具——露出與雲隱少年時期七分相似的麵容。
四月是最殘忍的月份,從死地上滋生出紫丁香,將記憶和欲望混合在一起,用春雨將遲鈍的根攪動。
四月的雨是鈍刀,割開凍土時總帶著鐵鏽味。那些被寒冬絞碎的骸骨還蜷縮在柏油路縫隙裡,潮濕的青苔已順著磚縫爬上墓碑,將褪色的銘文洇成墨綠色的淚痕。空氣裡浮動著某種粘稠的甜腥,像是誰打翻了裝滿記憶的玻璃罐,讓發黴的往事順著雨水滲入每道磚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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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尾那株紫丁香開得驚心動魄。暗紫色的花瓣裹著細密的絨毛,在暮色裡泛著濕漉漉的光,像無數隻蜷縮的蝶翼。枝條上布滿細小的裂口,滲出琥珀色的汁液,風一吹就簌簌落下,落在老式留聲機的銅喇叭上,將《玫瑰人生?》的旋律泡得發脹。穿白棉布裙的少女蹲在樹下,裙擺浸在積水裡,腳踝上銀鏈隨抽泣輕晃。她撿起被雨水泡軟的花瓣,對著路燈端詳脈絡裡蜿蜒的暗紋,那些扭曲的紋路突然幻化成無數張人臉——父親抽煙時明滅的煙頭,母親摔碎的香水瓶,還有午夜夢回時地鐵隧道裡呼嘯而過的光。
雨水正把整個城市的根係攪成混沌的泥漿。排水管裡翻湧著隔年的枯葉,螞蟻抱著泡脹的麵包屑沉浮,電線杆上的麻雀啄食著融化的瀝青。圖書館地下室的老舊檔案櫃滲出黴斑,泛黃的紙頁在鐵架間輕輕震顫,某個被遺忘的雨夜,有人用紅筆在借書卡上畫出帶血的玫瑰。咖啡館的霓虹燈管滋啦作響,女服務生擦拭玻璃杯時,水痕在杯壁拖曳出彗星的軌跡,而冰櫃深處凍著半盒去年聖誕的草莓,果醬正緩慢地滲出蛛網般的裂隙。
紫丁香的根係在泥土下痙攣。那些半透明的須狀物纏繞著生鏽的鋼筋,鑽進地鐵隧道的裂縫,吮吸著地底湧出的黑色液體。當第一縷月光刺破雲層時,花瓣上的露珠突然炸裂,飛濺的水珠在空中凝結成無數個微縮的城——有燃燒的圖書館,沉沒的遊樂園,還有永遠停在四點零七分的地鐵車廂。少女終於鬆開攥緊的花枝,任由那些濕漉漉的火焰墜落,在積水的柏油路上綻開成轉瞬即逝的星群。
後半夜起了風,卷著紫丁香的花粉撲向每扇亮著燈的窗戶。有人從泛黃的日記本裡抽出一張老照片,相紙邊緣立刻卷曲成焦黑的蝶翅;有人對著電腦屏幕上的股票曲線發呆,光標閃爍的節奏與遠處工地的打樁聲重疊;還有人站在天橋俯瞰車流,發現霓虹燈牌的倒影裡,無數個自己正以不同的姿勢墜落。而那株紫丁香仍在雨中生長,枝條刺破柏油路麵,向著地心深處的岩漿伸出渴求的根須。
此刻的四月是口沸騰的坩堝,將腐爛的悼詞與新鮮的欲望熬煮成粘稠的糖漿。地鐵閘機吞吐著帶著體溫的硬幣,便利店冰櫃裡速凍水餃凝結著霜花,自動販賣機的熒光屏映著少女模糊的淚痕。當春雨再次傾瀉時,所有未寄出的信箋都開始發脹,墨跡在紙頁上暈染成島嶼的形狀,而郵票背麵的膠質正緩慢地溶解,露出底下印刷廠機器碾過的指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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