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小草還在疑惑的歪著腦袋打量她們，她不明白，這個剛來的漂亮姐姐怎麼會和婆婆認識？
老婆婆麵對阿棠的問詢，牽強的扯了下嘴角，看向一臉懵懂的小草，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視線剛轉過去，一道身影就遊魂一樣的從她們麵前飄過。
魂體穿過樹木，胡亂的轉悠。
“阿財叔又發病了。”
“婆婆，怎麼辦？我們要抓住他嗎？”
此話一出，阿棠瞳孔驟縮，同樣的話，不久前她剛剛聽到過，她看向小草，果然見到方才還麵色紅潤的小姑娘轉瞬青白，一副病重之色。
“咳咳咳。”
小草捂著嘴猛烈咳嗽，老婆婆下意識抬手扶住她的肩膀，不停的安慰，“沒事的小草，吃藥，吃了藥就會好的，不會再疼了，我保證，再也不會了。”
老婆婆麵色哀戚，說出的話卻和之前不太一樣。
這也證明了，在眼前這些擠擠挨挨的鬼魂中，隻有她一個人，清醒的，一遍又一遍的在這場‘默劇’中體驗著離散和訣彆的痛苦。
數不清多少次。
周而複始。
帶著對現實的絕望和對所有人的憐憫，同情，怨恨，不甘……在無人踏足的荒野之地，困在生死之間。
明明什麼都知道。
卻無能為力。
隻能重複的經曆著彆離。
“婆婆，我是不是要死了。”
小草咳得渾身發抖，周圍其他人也開始咳嗽，抱著肚子蹲在地上，或是大哭大笑，翻滾哀嚎，她害怕的往旁邊覷了眼，埋頭縮在老婆婆懷裡。
這次，婆婆沒有安慰她。
小草等了很久，沒聽到聲音，正要抬起頭去看，眼前卻被一道黑影壓了下來，婆婆的臉頰抵著她的額頭，輕輕的蹭了蹭，啞聲道：“我的小草會長命百歲，平安長大的，不要怕，婆婆在這兒，婆婆會永遠陪著你……”
小草在她懷裡扭了下身子，依戀的蹭著她。
老婆婆說完，手下意識的拍著小草細弱的脊背，抬頭看向阿棠，眼中看不到一點眼淚，可阿棠知道，她在哭。
“幫幫她。”
“幫幫我們，好不好。”
阿棠垂眸看著她們，心中一片酸澀，“你想讓我怎麼做？”
“找到我們。”
“入土為安。”
阿棠掃了眼那些行動怪異的鬼影，找到他們……屍骨嗎？這麼多人，她要去何處找？得找到什麼時候？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慮。
老婆婆道，“就在這周圍，我們當年身患疫症，被驅趕出來，逃往南州又不被對方接收，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尋一處世外之地避禍等死。我們村子男女老少五十六口，無一生還。”
她說著抱緊了小草，聽著她痛苦的叫聲麵目抽動，有些扭曲，但還是強忍著悲痛，繼續說：“鬼火所在，白骨疊山。循著它們就能找到。姑娘，求你幫幫忙。”
“給我們一個解脫吧。”
老婆婆抱著孫女兒，對著她不斷的哀求，阿棠連忙讓她不必如此，她環顧四周，看著眾生百態，眼含悲憫之色，“你剛才說，疫症？難不成是九年前，也就是承寧十一年，席卷整個豫州的那場瘟疫？”
“是。”
老婆婆顫聲點頭，“承寧十一年，疫病自汝南城爆發，迅速傳播到周圍縣城，官府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為防止疫症持續擴散，便將所有疑似染病之人不加分辨，全部驅趕到一處。”
“我們杏花村裡有人從城中染了病回來，所以整個村子的人戶都被官府派兵抓捕，在押送途中，官兵病發身亡。”
“沒有染病的人就商量著去其他地方避禍。”
“誰知附近的州府一早接到消息，為了自保，設置路障和重兵防止大家越境，各處城門關閉，我們斷米斷糧，很快便接連病倒了。”
“官府趕儘殺絕，尋常人家又對我們避如蛇蠍，我們怕牽連到旁人，躲在這與世隔絕的深山裡，誰知道終究還是沒能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