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腳下,香火繚繞的廟宇群落之後,那方清幽簡樸的院落,仿佛獨立於塵世喧囂之外。
玄玨與白素貞,如同倦鳥歸林,在師尊驪山老母座下,重拾那份久違的寧靜與專注。
晨光熹微,竹影婆娑。
石桌上清茶飄香,老母手持藥鋤,侍弄著那幾株看似尋常卻蘊藏生機的藥草。
玄玨與白素貞侍立一旁,將修行中遇到的關隘,一一向師尊道來。
“師尊,弟子參悟《造化星火訣》,星火流轉已趨圓融,造化之意亦有所感,然那太乙之境的門檻,卻始終如霧裡看花,不得其門而入。望師尊指點迷津。”
老母放下藥鋤,目光溫和地落在白素貞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視其道基本源:
“素貞,你之根本,在於‘造化’二字。
星火,不過是造化之力的顯化,是其剛猛熾烈的一麵。
然造化之道,包羅萬象,既有烈火燎原之創生,亦有潤物無聲之滋養,更有枯榮輪轉之玄機。”
她的話語平實,卻字字珠璣:
“你精研星火,已得其‘烈’,此為基石。
然欲入太乙,需明悟‘造化’之‘全’。
何為全?觀一草一木,枯榮更替,是造化;
察天地運轉,四時有序,亦是造化;
乃至凡人生老病死,王朝興衰,皆是造化流轉之痕。
不拘泥於神通表象,而體悟其背後那推動萬物生滅、維係天地平衡的根本之力。
當你心中不再隻有‘星火’,而是能於星火之中,照見草木生長、溪流奔湧、萬物生息,那太乙之門,自然為你洞開。
此謂‘由術及道’。”
白素貞如遭醍醐灌頂,美眸中光華流轉,陷入深深的思索。
她過往確實過於執著於星火神通的威力與控製,卻忽略了其作為造化大道一部分的更深層聯係。
師尊一言,為她指明了方向——感悟萬物生滅流轉的韻律,從中提煉那統禦一切的造化真意。
玄玨見狀,也上前一步,恭敬道:
“師尊,弟子愚鈍。太乙之境雖穩固,然那大羅道果,跳出三界,萬劫不磨,弟子隻覺前路茫茫,不知如何著手。”
老母看向玄玨,眼中帶著一絲嘉許:
“你根基深厚,陰陽流轉已成本能,靈犀之道更是為你積累了磅礴氣運與功德,此皆為登臨大羅的資糧。
然大羅之道,核心在於‘超脫’與‘唯一’。”
她拿起石桌上一個尋常的陶碗,碗中有半盞清茶。
“你看此碗,此水。碗是器,水是物。
太乙之境,或可掌控此水形態,或可改變此碗大小。
但大羅者,需明悟,此碗此水,乃至承載它們的石桌、院落、天地……皆由更根本的‘道’所化。
你自身,便是那‘道’的一部分,更是其獨一無二的顯化!”
老母的聲音變得深邃:
“超脫,非是脫離此方天地,而是明悟自身之道已與此方天地本源緊密相連,卻又獨立於其具體規則之外,
如同水可盛於碗,亦可化雨潤物,形態萬千,本質恒一。
‘唯一’,則是你需將自身所修之陰陽大道,徹底熔煉歸一,升華至足以承載自身存在、定義一方‘道域’的境界。
屆時,你便是‘陰陽’本身在此方天地的具象之一,天地規則於你,如同水之於魚,既可借力,又不為其所困。
此路無捷徑,唯有不斷打磨你的陰陽本源,參悟天地至理,
於靜坐中觀照己身,於萬丈紅塵中印證大道,水到渠成時,金仙道果圓滿,大羅之門自現。”
玄玨心神劇震,反複咀嚼著“超脫與唯一”、“自身即道之顯化”的深意。
這比任何神通秘法都更直指核心,為他勾勒出通往大羅的清晰輪廓——不斷深化對陰陽本源的掌控與理解,直至自身成為陰陽大道在這片天地間不可替代的象征。
數日後,簡樸的院落內,氣氛莊嚴肅穆。
香案已設,案上一幅古樸的卷軸緩緩展開,畫中人青袍道冠,背負長劍,目光深邃,似蘊藏宇宙生滅,正是截教教主上清靈寶天尊聖像!
謝瓔珞早已沐浴更衣,褪去了平日的妖嬈嫵媚,一身素淨道袍,神色前所未有的莊重虔誠,跪於蒲團之上。
無當聖母取過三支通體瑩白、隱有雲紋的玉質靈香,指尖不見煙火,靈香自燃,嫋嫋青煙筆直上升,凝而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