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以北,千裡冰河雖未複流,但覆蓋其上的不再是暴虐的風雪,而是沉凝如鐵、映著星月光輝的幽藍冰蓋,寒意深入骨髓。
大青山之南,萬壑積雪雖未消儘,卻也褪去了厚重的鉛甲,化作覆蓋山巒的素白絨毯,在清冷月華下泛著玉石般的微光。
凜冬的餘威依舊鎖著群山,萬籟俱寂,唯有徹骨的寒氣在夜色中無聲流淌,滲入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鱗甲。
老梅樹巨大的虯枝掛滿了晶瑩的冰淩,如同披著水晶鎧甲。玄玨近四丈長的黑白銀環蛇軀盤踞在最高的枝杈上,粗如水桶的身軀與古老的樹乾幾乎融為一體,冰冷的鱗片在月華下流轉著金屬般的幽光。
他巨大的蛇首高昂,冰冷的豎瞳並非望向下方聚集的稀疏獸影——酷寒尚未完全退去,能在此刻離開相對溫暖的巢穴,頂著刺骨寒氣前來的,多是如猛虎、老猿這般體魄強健、靈性已開的猛獸,以及少數極度饑渴、渴望獲得力量以覓食的凶禽——而是穿透清冷的空氣,專注地凝視著天穹中那輪圓滿無瑕、清輝如水的太陰星。
洞府深處岩壁上,那三道“聚靈”、“月痕”、“生機”的複合靈紋,在月華最盛之時,正散發著比平日更清晰幾分的、極其微弱的星輝般的光芒,無聲地呼應著天穹。
這是上一場風雪困局中,玄玨以命相搏刻入天地、也刻入部分獸類心魂的“道”之印記。此刻,它們便是引子。
玄玨巨大的蛇軀微微調整姿態,粗壯的蛇尾無聲無息地垂落,尾尖最堅硬幽冷的鱗片末端,輕輕點觸在老梅樹下那片被凍得堅硬如鐵、覆蓋著薄薄寒霜的土地上。
沒有言語。沒有宣告。
他閉上了冰冷的豎瞳。
額心那道沉寂的豎痕卻無聲裂開,第三隻眼——那能窺見天地精微之氣的“天目”——悄然開啟!
無形的視野展開,穿透物質表象,清晰地“看”到:漫天垂落的、如絲如縷的純淨月華清輝!
玄玨的意念高度凝聚,體內那絲微弱卻已能被初步引導的原始妖力,如同被喚醒的冰下暗流,開始沿著某種玄奧的路徑,在龐大的蛇軀內極其緩慢地流轉、震蕩。
與此同時,他那點在霜地上的尾尖,動了。
不是刻劃!是牽引!是共鳴!
隨著他體內妖力流轉的節奏,以及意念對月華精粹的極致吸引,尾尖下的霜地之上,竟無中生有般地“浮現”出一道道纖細、清冷、流淌著月華光澤的紋路!
這紋路並非固定,而是如同活物般,隨著玄玨的呼吸、妖力的脈動,在他尾尖周圍尺許範圍內,蜿蜒流轉,明滅生輝!
這紋路的核心,正是“月痕”!
但此刻的“月痕”,不再僅僅是上一章那象征性的引導印記。
它被賦予了動態的生命!
它模擬著月華被吸引、被納入、在血肉經脈中流轉衝刷的過程!
紋路時而如涓涓細流,舒緩滲透;
時而又如冰河暗湧,深沉衝刷;
轉折處帶著奇異的韻律,仿佛在描繪著力量在體內節點彙聚、激蕩的意象。
玄玨龐大的蛇軀在月華下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出更濃鬱的白氣,但這白氣中,竟隱隱夾雜著一絲極其淡薄、幾乎難以察覺的銀色光塵——那是被初步煉化、排斥出的駁雜妖力!
他體表的黑白銀環鱗片,在月華的持續照耀和體內那特殊紋路流轉的共鳴下,似乎變得更加致密、光滑,幽光內斂,寒意更深。
下方,以猛虎、老猿為首的猛獸們,早已屏住了呼吸。它們的獸瞳在幽暗的月色下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死死盯著玄玨尾尖下那片自行流轉、散發著清冷月輝的奇異紋路!
它們不懂什麼“口訣”,什麼“心法”。
但它們認得那紋路的“意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