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寂寂雪壓鬆,
百獸洶洶困蛇蹤。
欲啟蒙昧傳薪火,
天地靈紋繪道容!
朔風卷著冰晶,抽打著大青山嶙峋的脊骨。
一處背風的山坳,此刻卻成了怒意的漩渦。
數百頭形態各異的猛獸飛禽,被無形的怨憤驅使著聚集。斑斕猛虎低伏前身,喉間滾動著悶雷;灰熊焦躁地刨開凍土,露出黑褐的根莖;金錢豹在裸岩間無聲遊走,金瞳如炬;老猿蹲踞高枝,灰白毛發在寒風中顫動。
更外圍,豺狼呲牙,野彘噴息,獐鹿驚惶,山雀亂飛。壓抑的嘶吼與腥臊氣息混合,凝成沉重的鉛雲,沉沉壓在盤踞於黝黑巨岩上的玄玨心頭。
四載光陰,自目睹妖物化劫飛灰,一個念頭便在玄玨冰涼的蛇血裡生了根:這莽莽青山,道韻暗藏。
眼前這群因他“盜藥”而仇敵愾的生靈,它們躁動的氣血與守護的本能中,或蘊藏著更古老的力量印記?
答案,似乎就在這山穀的肅殺與敵意裡翻湧。
“昂——!”
眼見獸群躁動欲撲,玄玨倏然昂首,頸肋怒張,一聲穿裂寒風的低吟悍然蕩開!
非是蛇嘶陰冷,而是帶著血脈深處的、低沉如大地脈動的震蕩,隱隱有龍吟雛形,瞬間壓過所有嘈雜!
聲浪如無形冰牆推過,弱獸伏地篩糠,強橫者亦鬃毛倒豎,筋肉虯結,獸瞳死死鎖住岩上那驟然發威的巨影。
肅殺之氣凍結了空氣,血濺五步的代價讓每一雙獸瞳都閃爍著忌憚。
餘韻散儘,玄玨垂首,洞微神通無聲展開。
十丈之內,百獸氣血奔流、肌骨震顫、乃至情緒波動,皆纖毫畢現。他冰冷的聲音穿透寒風:“奪藥之因,今日了結。吾通曉天地運轉之痕,可引爾等窺一絲‘道’之門徑。”
山穀死寂。
那斑斕猛虎率先低吼,聲如悶鼓:“道?虛頭巴腦!俺們隻認爪牙!”
旁側老猿眼中靈光一閃:“虎兄且慢。老祖曾言,天地有常理,日升月落,草木榮枯,皆是‘道’顯。”
它望向玄玨,帶著求證。
玄玨頷首:“然。此‘常理’,便是天地自生的紋路,是力量的軌跡。”他不再言語,尾梢銀須微顫,凝聚一絲微弱的雷星之力,猛地探出,在身前覆蓋著薄雪的光滑冰麵上,急速劃動!
嗤嗤——
冰屑紛飛!一道極其繁複、卻又蘊含某種奇異韻律的紋路瞬間成型。
紋路中心,一點微不可察的幽光閃過,四周稀薄的寒氣竟被引動,絲絲縷縷彙聚而來,在紋路上方形成一小團肉眼可見的、緩慢旋轉的淡白氣旋!
“聚靈紋。”玄玨聲音沉緩,“摹刻天地引氣之律。
雖微末,然持之以恒,可聚四方遊離之氣,強健筋骨皮毛,猶勝靈藥散逸之息。”
群獸嘩然!
猛虎金瞳圓睜,鼻翼翕動,本能地感受到那氣旋中蘊含的、令它筋骨舒泰的微弱能量!
它巨大的前爪下意識抬起,懸停在冰麵靈紋上方,猶豫著,最終沒有落下,隻是貪婪地吸了一口那逸散的清氣。
老猿蹲下身,布滿老繭的手指顫抖著,虛懸在靈紋邊緣,感受著那微弱卻清晰的吸力,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金錢豹焦躁的踱步停止了,它伏低身軀,金瞳死死盯住那旋轉的氣旋,仿佛在鎖定獵物。
巨熊憨厚地眨巴著眼,伸出厚厚的熊掌,笨拙地想去觸碰那清涼的氣旋,卻被玄玨尾尖輕點阻止。
玄玨洞微視野掃過,清晰捕捉到百獸意識中翻騰的震撼、貪婪與一絲萌芽的渴求。
傳道之機已現!
他尾尖再動,於冰麵另一處,刻下另一道截然不同的紋路:線條柔和蜿蜒,如月華流淌,中心一點微芒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