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玨看了河伯一眼,心中暗忖:果然!這“上天封神”之路,所謂逍遙,終究是畫地為牢!
在這萬裡黃河之內,自是逍遙,可一旦離了這黃河水脈呢?這逍遙,又有幾何?
思慮翻湧,玄玨不禁再次輕歎出聲:“長生,逍遙……此乃修道者畢生所求。
然而,為了這虛無縹緲的目標,便要將所有情感儘數斬滅,化作無悲無喜、無愛無恨的頑石枯木……這,真的值得麼?”
“值不值得?”河伯輕笑一聲,目光深邃如古井,“此問答案,隻在各人心中。得失之道,有得必有失。
心中若存了掛礙牽絆,又如何能得大逍遙?古語有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正因天地無情無欲,視萬物平等如一,故能得大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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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此乃天道不絕,總留一線生機。
故而,有情無情,孰優孰劣?孰對孰錯?又有誰能真正斷言?”
玄玨被這番話說得思緒翻騰,一時難以理清。河伯卻不待他細想,繼續侃侃而談:
“修道者常言欲逍遙於世,須斬滅七情六欲,是為‘太上忘情’。然則,‘太上忘情’,當真便是要斬儘七情六欲,做個絕情絕性、冷酷無心的怪物麼?
太上老君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此乃教化眾生向善之心。
若說其無情,豈非荒謬?
故此,老君所言‘忘情’之情,絕非指人之常情、倫常之情,所指當是那蒙蔽本心、糾纏不休的私欲雜念、偏執情緒!
太上忘情,忘的是此等‘情’,以求心境澄明,至公無私,方能契合天道!”
河伯語氣轉沉,帶著一絲悲憫與嘲諷:“可悲可歎者,是那些修行人,明明是自己心有掛礙,不得解脫,便以此為借口,硬說這‘情’是七情六欲之情,遂狠心斬斷一切,做個無情無欲的活死人,自以為這便是道!殊不知,早已誤入歧途!”
玄玨深以為然。若真個絕情斷欲,與草木土石何異?人活於世,若沒了念想追求,又與鹹魚有何區彆?而這追求本身——無論是長生、逍遙、力量,乃至愛恨情仇——豈非就是“欲”?
修行者孜孜以求長生逍遙,這本身不就是一種執著之“欲”麼?
念頭紛至遝來,玄玨隻覺腦中一片混沌,仿佛陷入了一個無解的迷宮。
河伯見他劍眉緊鎖,知其陷入思辨泥沼,便溫言開解道:“小友,你如今方才凝丹化形,仙途漫漫,來日方長。
這等涉及大道根本的問題,大可徐徐圖之,慢慢體悟。其中是非曲直,對錯真偽,自有漫長歲月供你一一印證,不必急於此刻便求個水落石出。”
他頓了頓,語氣忽轉凝重,帶著一種看透世情的蒼涼:“真正可悲可憐的,是那些自以為斬斷了七情六欲,卻終究未能觸摸到真正逍遙境界的人!
七情滅,六欲絕,人無情無欲,渾渾噩噩,與草木牲畜何異?
空活數百載悠悠歲月,活得如同行屍走肉,枯槁麻木……此等長生,何其可悲?何其可歎?又何其可憐!”
此言如晨鐘暮鼓,轟然震響在玄玨心間!
他猛地警醒!
河伯說得對!未曾拿起,何談放下?
未曾嘗過世間百味,未曾經曆情愛悲歡,便輕言舍棄,豈非暴殄天物,更如盲人摸象,根本不知舍棄的究竟是什麼?
唯有真正品嘗過,體驗過,知曉其甘美,也明白其苦澀,然後才能明心見性,做出自己的抉擇——是因其不好而自然放下,還是因其雖好卻能不為所動,錘煉己心,不為外物所惑?
這不正是修行?
正如驪山老母,她或許早已推算出自己來尋師姐,恐為師姐風姿所迷。
然而老母並未阻攔,反而指點“利在西南”,讓他徑直前來。
想來,在老母這般大能眼中,唯有親身經曆,真正“拿起”,而後才能談得上真正的“放下”。唯此,方是證得逍遙大道的坦途!
一念通達,玄玨隻覺心中塊壘儘消,豁然開朗!
一股難以言喻的暢快與通透感流遍全身。
那長久以來因敬畏天道、謹守規矩而小心翼翼、自我束縛的心境,仿佛瞬間掙脫了無形的枷鎖,變得圓融自在,瀟灑不羈,隨心而行!
他並未立刻察覺,這番頓悟,已讓他的道心境界,悄然躍升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層次。
玄玨抬起頭,雙眸清澈明亮,神采飛揚,自有一股昂揚灑脫的氣度自然流露。
河伯看在眼中,心中大為驚異,暗自讚歎:“古仙門下,果非凡俗!此等悟性,當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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