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瓣零落如雨,群獸彙聚的空地,隻餘下滿地殘紅與尚未散儘的寧和道韻。
玄玨負手而立,目光還落在白狼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白狼眼中星芒,”
白素貞的聲音自身旁響起,溫潤中帶著一絲研判,
“孤絕蒼古,非是凡品。觀其神髓氣韻,隱隱有古書記載的‘拜月天狼’之相。”
“拜月天狼?”
玄玨眉峰微挑,這名字自帶一股洪荒星空的蒼茫氣息。
“傳說乃上古星宿之靈應化而生,稟星辰之力,血脈殊異。”
白素貞指尖撚動,一縷極淡的星輝在她指間明滅,旋即隱沒,
“此等血脈,潛力難測。”
玄玨收回遠眺的目光,嘴角卻浮起一絲平和笑意,袍袖輕拂,帶起幾片落花:
“血脈再高,眼下也不過是這山林間一隻初啟靈智的白狼。
根基未牢,談何潛力?
眼下最緊要的,是讓它們將那套導氣法門真正入門,凝練自身那點微末元氣,紮穩根基。”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過來人的篤定,
“若真是可塑之才,日後緣法到了,自然水到渠成,急不得。”
他話鋒一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眼神裡多了些溫暖的掛念:
“倒是方才講道,見這些懵懂生靈求道之態,忽地想起紅綾那丫頭了。
她孤身留在大青山,也不知近況如何。
師姐,”他看向白素貞,帶著商量的口吻,
“你那騰雲駕霧的神通迅捷無倫,不知能否辛苦跑一趟,將她接到這兩儀峰來?
此地靈氣充盈,於她修行大有裨益,彼此也有個照應。”
“順便看看青兒回來了沒有”
白素貞聞言,眉眼間也漾開笑意:
“自無不可。”
她素手輕輕拂過裙裾上沾著的幾片桃花,
“事不宜遲,我明日便動身。”
翌日清晨,薄霧未散。
白素貞素衣勝雪,立於洞府前的青石上。
她朝玄玨微微頷首,也不見如何作勢,足下便自然生出一團凝練如實質的白雲,托著她冉冉升起,衣袂飄飄,宛如姑射仙子。
雲氣繚繞間,她身形倏忽化作一道清光,掠過兩儀峰蒼翠的峰巒,瞬息消失在天際雲海之中。
師姐一走,偌大兩儀峰仿佛瞬間安靜空曠了許多。
玄玨立在原地,望著那消失在天邊的雲影,臉上那副沉穩持重的神情,如同春日融雪般悄然化開,露出一絲獨處時才有的輕鬆,甚至……帶著點孩子氣的狡黠。
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節發出輕微的劈啪聲,眼中亮起躍躍欲試的光。
“呼……自在!”
他低笑一聲。
這自在的日子,玄玨算是徹底放飛了心性。
他不再端坐洞府清修,倒像是個興致勃勃的山野散人,每日裡專往那幾處靈獸聚集地鑽。
先是尋到了五色神鹿棲息的幽穀。
此處奇花異草繁茂,靈氣氤氳成霧。
五色鹿王見他來訪,鹿眸溫潤,並無驚懼。
玄玨便毫不客氣地蹲在鹿群中間,指著幾株年份尚淺的靈參和朱果,比比劃劃:
“此物喜陰,根莖怕澇,邊上那叢‘凝露草’挪遠些,免得搶了地氣……
哎,這片向陽坡地,正好種些‘赤陽花’,調和此地陰涼之氣。”
他興致上來,竟從袖中摸出幾包不知何時收集的靈種,也不管鹿王是否完全領會,便親自動手,以指為鋤,在濕潤的泥土裡刨出深淺合宜的小坑,將種子仔細埋下。
鹿群圍在一旁,好奇地看著,幾隻膽大的幼鹿甚至湊近嗅聞那些散發著微光的種子。
陽光透過林隙灑落,玄玨衣袍上沾了泥土草屑,他卻渾不在意,眉梢眼角俱是輕鬆笑意。
隔日,他又溜溜達達到了金絲猴王占據的那片繁盛桃林。
猴群見了他,吱吱喳喳,樹上樹下好不熱鬨。玄
玨熟門熟路地找到那株巨大的靈智桃樹,俊美的金絲猴王正懶洋洋地倚在一根粗壯橫枝上,懷裡還抱著個比昨日略小的酒壇。
“潑猴,好酒豈能獨享?”
玄玨足尖一點,輕飄飄落在猴王身邊的樹枝上,毫不生分地坐下,笑眯眯地開口,
“昨日那壇,回味悠長,隻是……似乎少了點花果清冽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