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啟聽到這番話,像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臉上強裝的驚恐和委屈瞬間被一種強行擠出的,帶著得意的大度所取代。
他挺了挺肥胖的肚子,甚至故作豪邁地乾笑了兩聲:
“哈哈哈!好好好!蕭天賜公子所言極是!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讓你們查個徹底!”
他退開兩步,把手一揚:“請!蕭大人,請便!本官的營帳就在那裡,你儘可仔細查找!若找不出那子虛烏有之物,今日你需當眾給本官磕頭賠罪!”
他那故作鎮定的語氣中,卻難以掩蓋尾音的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蕭淩雲不再看他,朝後方蓄勢待發的陳平微微一點頭。
陳平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的衝天怒火,見蕭淩雲首肯,眼中精光暴漲,幾乎是咆哮般應道:“末將遵命!”
他大手一揮,身後數十名身著黑甲,殺氣騰騰的淩雲衛如同掙脫鎖鏈的虎狼,攜帶著壓抑已久的複仇烈焰,轟然衝向位於關內核心區域的趙總都司營帳。
沉重的皮靴踩得地麵咚咚作響,仿佛每一下都踏在人的心臟之上。
營帳門簾被粗暴掀開,數十名士兵帶著無比的細致,也帶著滔天的恨意,開始了近乎掘地三尺的搜查。
床榻被挪開,被褥撕開檢查。
厚重的沙盤被仔細拂去沙子,檢查底部夾層。
紫檀木的案桌抽屜被全部抽出,每一份文書都被翻開抖落。
連支撐營帳的四根粗大支柱,也被敲打摸索了一遍。
時間一點點流逝,營帳內一片狼藉,灰塵彌漫。
陳平的臉色也從最初的憤怒與篤定,漸漸變得僵硬,最終化為一片沉重晦暗。
當翻遍營帳最後一個角落仍無所獲時,他緊握著幾乎要嵌入手掌的拳頭。
麵色鐵青地走出營帳,眼神沉重地看向蕭淩雲,陳平緩緩搖頭,聲音沙啞帶著深深的懊惱和羞慚:
“首席……全都搜遍了……並未找到什麼印,尤其是……您說的那種大印。”
“哈哈哈哈哈!!!”趙光啟發出一陣幾近癲狂的得意大笑,肥胖的手指直直戳向蕭淩雲,聲音因為狂喜而扭曲尖銳。
“蕭淩雲!看到了嗎?!鐵證何在?偽證何在?!你構陷朝廷命官,居心叵測,更損兵折將,喪我邊軍元氣!”
“主帥在此,三罪並罰,你還想抵賴?!絕——不——輕——饒!!”
蔣天雄看著眼前的結果,眉頭鎖得更緊,臉上布滿愁雲陰霾。
沉默如同鉛塊壓在眾人心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向麵色緊繃卻依舊堅定的蕭淩雲,語氣沉重中帶著一絲無奈:
“淩雲,僅此一封未署來源姓名、單靠印痕指認的密信,在未找到確鑿對應印信的情況下……確實無法認定便是趙總都司所為。”
“誣告上官,其罪非小;擅闖關城,當眾追殺重將,更是難逃軍法。你……可還有其他實證線索?”
“若再拿不出……”他頓了一頓,手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老夫隻能以軍法嚴加處置於你,以正軍威。”
“即便你是立過奇功的哭風崖英雄,亦不能例外。”
“主帥明鑒!”蕭淩雲抱拳,聲音依舊低沉,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末將……請求獨自再查一次!或許有關鍵疏漏之處。”
蔣天雄看著蕭淩雲那雙布滿了血絲卻燃燒著信念火焰的眼睛,默默地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當有一線轉機。
蔣天雄的默許如同一絲縫隙。
蕭淩雲轉身,在一片混雜著嘲諷、同情與審視的目光中,再次踏入那片淩亂不堪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