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間在三萬輕騎中炸開。
戰馬驚惶地嘶鳴,互相衝撞踐踏。
原本還算整齊的衝鋒隊形瞬間土崩瓦解,陷入一片窒息般的混亂和絕望。
就在這混亂不堪的瞬間——
咚!咚!咚!咚!咚!
低沉如滾雷,密集如暴雨的戰鼓聲,猛然在兩側高聳入雲的漆黑山壁間炸響。
鼓點沉重,一聲緊似一聲,震得人氣血翻湧,心膽俱裂。
緊接著,漫山遍野,無數比夜色更濃稠的黑影,如同地獄湧出的惡鬼,從山石、草木、溝壑的掩護後暴湧而出。
淒厲嗜血的妖蠻戰吼彙成摧魂裂魄的滔天巨浪:“殺光玄胤狗!”
刀甲閃爍刺眼寒光,矛戟林立如荊棘之林。
十萬王庭精銳,如同鋼鐵洪流,瞬間填滿了整個穀地。
方才還一片死寂的戰場,眨眼間化作了妖蠻咆哮的狂暴汪洋。
將三萬驚魂未定,已陷入半包圍混亂之中的太平關輕騎,死死圍困在核心!
妖蠻戰士剽悍高大,陣型嚴整如山,眼中閃爍著殘忍嗜血的光芒,一步步沉穩逼壓,將玄胤騎兵的活動空間迅速壓縮。
如同巨蟒纏身,令人窒息。
“愚蠢的玄胤豬玀。同一個陷阱,竟想讓我蠻祝連踩兩次?”
一個如同金屬摩擦般刺耳嘶啞的聲音在妖蠻陣後響起,帶著濃得化不開的鄙夷和殘忍的譏誚。
隻見斷臂的蠻祝在王庭親衛鐵桶般的簇擁下緩緩走出。
幽綠的魂火在他深陷的眼眶中瘋狂跳躍,死死鎖定了陣前那個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的年輕人。
“王庭所賜厭火聖漿,水火難侵,專克爾等下作伎倆!虧得我提前將營中重地塗了個嚴嚴實實!”
他上下打量著陣前已嚇得魂飛魄散的蕭天賜,語氣輕蔑得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看你皮相與那蕭淩雲倒有幾分相似,骨子裡的蠢鈍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倒省了我引誘你們這些鼠輩出來的功夫。”
蕭天賜如遭五雷轟頂,渾身冰涼僵硬,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動,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爆裂開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
沒有分兵?有備而來?火攻失效?
每一步,竟然都分毫不差地踏入了對方早已挖好的墳墓!
他看到火光下妖蠻王庭戰士盔甲上猙獰的圖騰,看到那些比自己麾下戰馬高出半頭,筋肉虯結的妖蠻坐騎打著響鼻噴著白氣,絕望如同無形的巨手徹底捏碎了他所有的驕傲和勇氣。
士兵們驚恐的尖叫,絕望的悲鳴,兵刃慌亂相撞的刺耳聲,與震天動地的妖蠻戰吼交織在一起,瘋狂撕扯著他最後的理智。
混亂中,他麾下的騎士們在絕對優勢的妖蠻大軍砍殺下如同秋草般成片倒下,慘不忍睹。
一名親信小校剛舉起盾牌試圖阻擋迎麵劈來的骨刃重斧,身後卻被另一杆刁鑽刺來的妖蠻長矛洞穿。
一個騎兵剛斬落一名妖蠻的頭顱,旋即便被側麵刺來的數杆投矛捅成了篩子,連人帶馬轟然倒地。
……
到處都是鋼鐵切入血肉的悶響和瀕死者的慘嚎。
“擒下蠻祝!隻有擒下他才有生路!”
這是蕭天賜腦中最後閃過的一絲瘋狂的念頭。
求生的本能和絕望催生出的孤勇混合著滔天的羞憤,點燃了他僅存,也是最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