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船的白帆吸飽了海風,傘麵青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撐傘女子背對眾人,發間垂落的珍珠串隨船身搖晃,發出催眠般的輕響。
"彆看那些珍珠。"老船工黃三突然捂住自己眼睛,"那是鮫人皇族的..."
話音未落,女子轉過身來。傘沿抬起的瞬間,洛桑僅剩的右眼一陣刺痛——那張臉與她琉璃瞳中見過的女屍有七分相似,隻是左眼角多了一顆淚痣,正是她在敖欽密室水鏡裡見過的"母親"畫像。
"瀾姨..."她脫口而出的稱呼讓女子手腕一顫,三顆珍珠墜入海中,"您還活著?"
女子用傘尖輕點甲板。寒漪懷中的小龍魂突然劇烈掙紮,鱗片間隙滲出青銅色的霧。蕭燼體內的存在已經隱去,但他掌心的紫黑火焰仍在燃燒,將霧氣灼燒出一個個小孔。
"活著?"被稱作瀾姨的女子笑聲像碎冰相撞,"三百年前吞下儺神契約那刻,我就不算活物了。"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處嵌著的半片青銅儺麵,"就像你父親敖欽...不,應該說是你舅舅..."
寒漪的慘叫打斷了她。小龍魂不知何時已經爬到她肩上,正用牙齒撕開她赤紅右眼的眼角。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裡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青銅液體!
"原來在這裡..."瀾姨的傘尖突然刺向寒漪眼睛,卻在觸及前被蕭燼的烽燧刃格擋,"讓開!那是敖桀轉移的儺神詛咒!"
洛桑撲上前用身體護住寒漪。就在這混亂時刻,她右眼瞥見蘇瓔屍體上的紫薇樹苗已經長到三尺高,樹乾表麵浮現出血管狀的紋路,正向著骨船桅杆蔓延。
"小心那棵樹!"她剛喊出口,瀾姨的傘麵突然傾斜,一道青光射出,精準斬斷幾根最粗的樹根。斷口處噴出的不是樹液,而是散發著鐵鏽味的黑血。
寒漪的掙紮突然停止。她任由小龍魂鑽入赤紅右眼,青銅液體瞬間被吸收乾淨。當再次睜眼時,雙眼都變成了龍族豎瞳,隻是左眼湛藍右眼赤金,再不見半點儺紋。
"哥哥的...記憶..."她顫抖的手指輕觸右眼,"他故意讓儺神寄生...就為給我留下..."
骨船猛地傾斜。紫薇樹苗的根係已經布滿半個甲板,樹冠處綻放的花朵裡,劉昶的虛影正在凝實。更可怕的是,他手中捧著的儺神心臟開始跳動,頻率與船上所有人的脈搏逐漸同步。
瀾姨的珍珠串突然炸開。數十顆珍珠懸浮在空中,每顆都映出不同的畫麵——全是青銅門後的景象!洛桑在其中一扇門上看到了熟悉的烽燧台紋路,門前跪著個穿雪霄宮服飾的背影,發間彆著沈清璃的冰晶簪。
"時間不多了。"瀾姨的指尖點向洛桑空洞的左眼眶,"真視之眼本就不是給你看現在的..."
劇痛中,有東西被塞入眼眶。洛桑感到一顆圓潤的物體在眼窩裡生根,隨即開出一朵花。當視野恢複時,她看到的世界覆蓋著半透明的鮫綃,綃上寫滿古老的契約條文。
"這是..."她伸手去抓那些飄動的文字,指尖卻穿過虛幻的綃紗,"儺神契約?"
蕭燼突然單膝跪地。他胸前的玉璽疤痕迸裂,血線在空中交織成微縮版的九州水脈圖。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圖上所有河道都變成了紫薇花莖,而每個重要城池的位置都長著棵與甲板上相同的樹苗!
"七星鎖龍..."黃三突然指著水脈圖驚呼,"老爺您看!最後七座烽燧台的位置!"
蕭燼體內的存在似乎也震驚了。紫黑火焰短暫地形成個模糊人影,手指沿著血線描繪。洛桑的新左眼清楚看到,那些所謂的"烽燧台"在鮫人視角下,分明是七根釘入龍脈的青銅儺釘!
瀾姨的傘突然合攏。傘尖刺入甲板時,整艘骨船發出痛苦的呻吟。船板縫隙滲出珍珠色液體,迅速形成與洛桑之前所用相同的海市蜃樓咒,將紫薇樹籠罩其中。
"晚了。"她苦笑看著劉昶虛影從咒術中輕鬆走出,"儺神早就滲透了皇族血脈..."
劉昶的虛影此刻已完全凝實。他心口的儺麵像活物般蠕動,發出暮北溟的聲音:"瀾丫頭,當年你偷走契約殘片時,就該想到有今天。"虛影突然伸手抓向寒漪,"把龍魂交出來!"
寒漪的雙色龍瞳突然射出光束。金光與藍光在空中交織,形成個微型星圖擋在身前。令人意外的是,劉昶虛影碰到星圖時竟發出慘叫,胸口儺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
"紫薇星契的反噬?"瀾姨敏銳地注意到星圖中央缺失的一塊,"原來如此...星契本就是用來..."
蕭燼的烽燧刃突然自動飛起,刀尖刺入劉昶虛影眉心。紫黑火焰順著傷口湧入,虛影頓時扭曲變形。就在眾人以為勝券在握時,虛影卻詭笑著自行爆開,血肉全部被紫薇樹吸收!
樹冠瞬間暴漲,花朵全部變成儺麵形狀。更可怕的是,樹乾表麵浮現出張人臉——正是已經死去的楚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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