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既已立下天道誓言，難道就不怕終生修為止步於此？”
當暮色再次浸染秘境小鎮的輪廓，一道冷冽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所有試煉者腦海中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小樓二層的窗欞旁，楚子豪攥著扶手的指節微微泛白，他側頭看向窗邊的張小生與畢方，聲音裡帶著難掩的焦灼：“怎麼辦？要出去嗎？”
張小生正凝視著樓下沉寂的街巷，石板路上的月光碎成一片冷霜。他轉過身時，眼底已沒了半分猶豫：“楚兄，自然要出去——天道誓言在前，豈容輕慢？”
“可那魙……”楚子豪眉頭緊鎖，喉結滾動了一下，“實在不好對付。”
“子豪你忘了？”羅英端起桌上的涼茶抿了一口，語氣帶著幾分釋然，“我們發誓會出手對付魙，卻沒說今夜便要與它死磕啊。”
窗外的風卷著落葉掠過簷角，發出細碎的聲響。三人相視一眼，原本緊繃的氣氛悄然鬆緩了些許。
“我也不為難諸位。”沉默在夜色中拉扯了許久，直到濃稠的黑暗徹底吞噬了小鎮的最後一絲光亮，那道聲音終於按捺不住，帶上了幾分妥協，“便讓我的傀儡先替諸位將魙引出來吧。”
回應他的，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魙的凶威早已刻入骨髓，在場的哪個不是曆經生死的精明人？誰會甘願此刻當那出頭的椽子？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靜觀其變時，“咻咻”兩聲銳響劃破夜空——兩道身影自遠處樓宇的陰影中暴射而出，正是段長青與衛蒼所化的兩具屍傀。它們甫一現身，便毫無征兆地催發體內靈力，霎時間，兩團刺目的光暈在夜空中炸開，如同兩輪畸變的血日，將周遭的黑暗硬生生撕開兩道裂口。
“咕嚕……”
果然，那股磅礴靈力剛一散開，遠處的黑暗裡便傳來令人牙酸的粘液滴落聲。魙的輪廓在陰影中緩緩凝實，無數條滑膩觸手在它身後搖曳，尖端不斷滴落著墨綠色邪惡能量，落在地上時，竟將堅硬的石板蝕出一個個冒著白煙的深坑。
張小生等人伏在窗縫後，目光如炬地盯著街麵，指尖不自覺地扣緊了窗框。
夜色裡，魙的身軀像一灘活過來的墨汁，在地上緩緩扭曲蠕動。那些滑膩的觸手泛著幽藍磷光，每一次伸縮都拖曳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咕嚕”聲，仿佛有無數黏膩的臟器在皮下翻湧。
段長青與衛蒼所化的屍傀懸在半空，周身靈力鼓蕩如烈風，卻像被無形的泥沼裹住，動作竟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連靈光都黯淡了幾分。
“是我的錯覺嗎……”張小生低聲呢喃，眉頭擰成了疙瘩。他分明感覺到，今日的魙身上縈繞著一股比往日更陰冷、更危險的氣息。
楚子豪早已握緊長劍，麵色凝重，沉聲道：“不是錯覺，它好像更強了。”
話音未落，仿佛要印證兩人的判斷——魙的身影驟然在原地淡化，竟直接隱入了虛空！
下一刻，“噗嗤”一聲悶響炸開。
再看時，那布滿粘液的觸手已如毒蟒般洞穿了段長青屍傀胸膛，森白的骨碴混著墨綠色的漿液飛濺而出。
“什……什麼！”
目睹這一幕的試煉者們無不倒吸冷氣，驚呼聲壓在喉嚨裡，變成了壓抑的抽氣聲。
要知道，段長青生前可是常年霸榜第二的頂尖強者！即便成了屍傀，一身實力也留存了八成以上，竟連對方一招都沒能接住？
好在屍傀本無生息，縱使胸膛被洞穿成一個猙獰血洞，段長青所化傀儡也毫無反應。隻見它以一種違背常理的角度猛地擰轉上半身，右手長劍帶起凜冽寒光，循著身後的氣息狠狠劈斬而去。
另一側的衛蒼屍傀亦同步而動，雙錘在半空掄出呼嘯的風聲，它借著縱身躍起的勢頭，朝著魙可能遁走的方向悍然砸落，勢要將那片虛空都砸出裂痕來。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地麵劇烈震顫，掀起的煙塵如灰色巨浪般席卷開來。僅是那股裹挾著靈力餘波的氣浪，便讓藏在暗處的眾人心頭發緊，真切感受到這兩具屍傀聯手一擊的恐怖威力。
“死了嗎？”
所有試煉者的目光都死死釘在煙塵彌漫處，連眨眼都舍不得——有人攥緊了拳頭，麵色漲紅；有人屏住了呼吸，胸口微微起伏。竟連額角鬢角何時滲出了冷汗，也不曾察覺。
“沒……沒有！”
話音未落，彌散的煙塵已被夜風吹散。預想中魙被轟殺的場麵並未出現，反倒是段長青與衛蒼的屍傀背靠背站在原地，頭顱機械地轉動著，銅鈴般的眼珠警惕地掃視四周，臉上是與傀儡不符的凝重。
那片被雙錘砸出的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可魙的身影，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眾人正驚疑不定，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陣詭異的嗡鳴。那聲音像千萬隻毒蟲同時振翅，又似無數濕滑的觸須在虛空裡瘋狂摩挲，黏膩又尖銳，刺得人耳膜發麻，渾身寒毛直豎。
“在上麵！”張小生猛地抬頭，瞳孔驟然縮成針尖。
夜空不知何時已被密密麻麻的幽藍光點填滿，像一片倒懸的、會呼吸的星河。那些光點在眾目睽睽下急速膨脹，轉瞬間化作無數半透明的觸手——每一根都裹著濃稠的墨綠色能量，如同一整張遮天蔽日的毒網，朝著兩具屍傀狠狠罩落！
“嗤——！”
令人牙酸的腐蝕聲炸開。段長青屍傀剛舉劍格擋，整條右臂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那些墨綠色粘液連精鐵劍身都能蝕穿，不過瞬息，三尺青鋒便熔成滾燙的鐵水，滴落在石板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騰起陣陣白煙。
衛蒼屍傀的境況更慘。它試圖用雙錘護住要害，可那些觸手突然分裂成無數發絲般的細絲，像活蛇般順著錘柄纏卷而上。墨綠色能量順著傀儡的經脈瘋狂蔓延，所過之處，原本凝實的軀體以驚人的速度乾癟、枯萎，轉瞬間就成了灰敗的腐肉，連骨骼都泛起了詭異的黑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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