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總算醒了。”
混沌的意識漸清，張小生睜開眼，入目卻是一片雲霧繚繞的世外桃源。身前立著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嘴角噙著笑，正靜靜望著他。
他下意識攥緊拳頭，隻覺體內力量虛浮得厲害，全然不似自身軀體。壓下心頭驚悸，他抬眼問道：“敢問前輩，這裡是何處？”
“嗬嗬，你倒是好運氣。”老者笑聲溫和，眼底卻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熱切，“此地乃上古傳承空間，你隻需取走前方那枚大印，便可承襲這份機緣。”
“傳承？”張小生眉峰微蹙，警惕心更甚。他垂眸掃過自身虛化的指尖，緩緩搖頭：“晚輩資質駑鈍，怕是擔不起這份重禮，前輩還是另尋有緣人吧。”
老者臉上的笑意驟然斂去，語氣沉了幾分，似是故作慍怒：“你莫非不信老夫？這可是能直達破神境的傳承！一旦融會貫通，這一界之內，再無人能與你抗衡！”
“前輩若真心贈我傳承，為何隻拘我神魂前來？”張小生抬眼直視老者，聲音冷了幾分，“您究竟想要什麼，不妨明說。”
“哈哈哈——人族小子，倒有幾分眼力！”
計謀被戳穿的刹那，老者驟然仰頭狂笑，那笑聲再無半分溫和，反倒像淬了冰的鋼針，刺得人神魂發顫。隨著笑聲翻湧，周遭的世外桃源竟如碎鏡般瓦解，雲霧散去，露出的是斷壁殘垣、枯骨遍地的破敗景象。
空地中央，一頭巨獸橫臥，輪廓與張小生曾斬殺的魙有幾分相似，可那周身縈繞的陰煞之氣，卻比先前遇上的強悍百倍，僅餘威便讓他虛化的神魂陣陣發寒。而巨獸正上方，一方大印懸浮半空，印身鎏金，道道神紋流轉，散發出的雄渾氣息，竟與他所修的戰神法相隱隱共鳴。
老者的模樣也徹底變了——慈眉善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頭發散亂如枯草、麵頰光潔無五官的詭異模樣，聲音嘶啞得像磨鐵：“可惜啊，聰明的人，往往死得最急。”
張小生立在原地，神魂雖虛，脊梁卻挺得筆直，不卑不亢地迎向那無臉輪廓：“晚輩壽數長短，自有天定。前輩若隻剩威脅，不妨此刻便放我神魂歸去。”
“你當真不怕我捏碎你這縷殘魂？”無臉老者聲音陡然發狠，周身陰煞之氣轟然暴漲，如濤浪般壓向張小生，一副隨時要動手的模樣。
“前輩何必自欺欺人。”張小生神色未變，甚至微微勾了勾唇，對那逼人的氣勢置若罔聞，“你若真能隨意動手，又何必與晚輩饒舌至此？”
無臉老者身上的氣勢驟然一收，非但沒有被拆穿的窘迫，反倒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小子，倒是老夫小瞧了你。能得戰神殿傳承，果然不是僥幸。”他話鋒一轉，語氣又添了幾分誘哄，“但方才的許諾半句不假——隻要你取下那方戰神印，我便助你一步登天，擁有稱霸這一界的實力，如何？”
“我拒絕。”張小生想也未想，話音斬釘截鐵。他雖不知這無臉人打的什麼主意，可傳承記憶裡，魙類的凶殘嗜血早已刻入神魂，豈會輕信其言？
“嘖嘖，這可是億萬人求而不得的機緣。”無臉老者不死心，陰惻惻的聲音裡滿是循循善誘，“你再好好想想——隻要點頭，從今往後，這天地間再無人能攔你……”
“前輩不必多言。”張小生不等他說完便抬手打斷，語氣斬釘截鐵，哪怕神魂因周遭陰煞隱隱發顫，立場也半分未移，“今日便是魂飛魄散，晚輩也絕不會應下此事。”
無臉老者聞言，散亂的發絲下竟似有幾分意味不明的鬆動，低笑出聲：“嗬，少年人倒是心高氣傲，總覺得憑一腔意氣，便能闖過世間所有難關。”
他話音落，也不再多做糾纏，反手從懷中摸出一枚通體漆黑、泛著淡淡陰光的珠子，指尖一彈便擲向張小生：“罷了，今日便不逼你。待日後你撞了南牆、受了挫磨，若想通了，隨時能憑此珠尋來——老夫的承諾，永遠作數。”
話音未落，他寬大的袖袍猛地一揮，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便裹住張小生的神魂，如狂風卷落葉般將他狠狠扇出了這片破敗空間。
“小生！你可算醒了！”
張小生意識剛從傳承空間的陰煞氣中掙脫，睜眼便撞進一群滿是關切的臉——胖子嗓門最亮，眼眶還帶著點紅，正急巴巴地湊在最前。
“方才那……隻是一場夢嗎？”傳承空間裡無臉老者的陰笑、戰神印的金光還在腦海裡翻湧，他後背唰地沁出冷汗，身體本能地打了個寒顫，抬手按了按發沉的眉心，對幾人問道：“我……昏迷多久了？”
“昏迷？你這哪是昏迷，簡直是睡了個天昏地暗！”胖子一拍大腿，話匣子瞬間打開，語氣裡又急又喜，“足足十年啊！若不是敖玲妹妹臨走前千叮萬囑，說你是在煉化密法、需靜養，我們恐怕都以為你死了！”
他絮絮叨叨地把前因後果說清：自那日張小生以密法強行提升資質後，便一頭栽倒昏迷不醒。這十年間，胖子幾人日夜守著，自身也沒落下修行，早已完成八次破鏡，穩穩站在了七境圓滿——若非萬族戰場規則殘缺，強行突破怕留後患，他們早該邁入八境了。
而張小生，這十年裡一直被泡在聖泉中維係生機，直到今日聖泉靈氣耗儘、泉水乾涸，才被幾人從泉底撈了上來。
張小生轉頭望向身側，那方原本有一半綠色的靈泉，此時已全被黑色占據，隻餘下池底偶爾溢出一絲微弱的綠光，正是靈氣耗儘的餘韻。他下意識攥緊拳頭，體內經脈中湧動的力量圓滿充盈，比昏迷前強橫了數倍不止，顯然這十年的“沉睡”並非虛度，心中頓時安定不少。
目光掃過四周，卻沒見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心頭一緊，連忙追問：“敖玲妹妹呢？她不在這兒？”
“哦，她早走啦。”胖子拍了拍腦袋，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忙不迭從懷中摸出一枚泛著溫潤光澤的儲物戒，遞到他麵前，“她說有要緊事要處理，把你托付給我們照看後，就帶著精靈族離開了。對了，這是她特意交代的，讓我等你醒了就轉交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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