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風淩在京都獨戰六名通神,威震天下。
不久後,卻傳來消息,域外邪魔入侵,風淩為救天下,與魔頭同歸於儘。
消息傳來,天下震動。
緊接著,皇帝淪為廢人,季候董天樞打著勤王的旗號,率兵進京,挾持天子奸淫後宮禍亂朝綱,世家宗門怒不可遏,天下諸侯群起討伐,季候董天樞被趕出京都,攜天子北上,一把火燒了京都。
整個大乾,徹底亂了。
各地諸侯擁兵自重,戰亂不休,橫征暴斂,民不聊生。
無數活不下去的流民,聽聞了天師門曾受聖師恩惠,紛紛前來投奔。
張豐不忍見死不救,開山門,施符水,救濟蒼生,短短一年,山下便聚集了數萬流民,聲名更是遠播整個大乾。
可也因此,他成了平州州牧的眼中釘,肉中刺。
州牧忌憚他的名聲,怕他振臂一呼,從者雲集,便汙蔑他聚眾謀反,如今更是到了必須要他死的地步。
張豐臉色蒼白,眼神卻在片刻的掙紮後,變得無比堅定。
他走出靜室,一步步來到山門前,站到了那數萬流民前方。
數萬雙麻木的眼睛,看到他出來,齊刷刷地抬起了頭。
沒有嘈雜,沒有喧鬨,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他。
張豐看著下方一張張絕望的臉,將州牧的最後通牒,如實相告。
甚至連官府隻要他死,便放過眾人的條件,也一並說了出來。
“諸位鄉親,”他的聲音沙啞,卻傳遍了整個山穀,“若貧道的這條命,能換來大家的活路,貧道,萬死不辭,如何抉擇,全憑大家。”
他說完,靜靜地等待著。
如果百姓讓他去死,他將隻身下山,決不猶豫。
然而,回應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百姓和門派弟子,全都神色不變,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沒有人開口,沒有人做決定。
他們顛沛流離十數年,見過了太多的謊言,早已不相信官府的任何承諾。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還願意在乎他們死活的人,又怎可能讓他去赴死?
人非草木,焉能忘恩負義。
流民之中,有幾個身著樸素但氣質依舊不凡的青年,不由捏緊了拳頭,麵露不忿。
他們,正是當初在山南縣被風淩鞭打過的那幾個紈絝子弟。
風淩將黃山郡的世家核心全部覆滅,他們的家族也跟著倒了台。
本對風淩心懷怨恨,可在聽聞風淩在京都被圍攻,最後為了天下蒼生與魔頭同歸於儘之後,那點私仇早已煙消雲散,少年人的心性就是如此剛直爽快。
他們幡然醒悟,變賣家產,追隨張豐,救濟災民。
此刻,見張豐被逼到如此絕境,王家公子王騰一時血氣上頭,猛地站了出來,仰天高聲嘶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一聲呐喊,如同一道驚雷,在死寂的人群中炸響。
“官府不給我們活路,還要逼死張豐掌門!我們還管他們作甚!”
“聖師救世,憐憫蒼生,他若在天有靈,也定不忍見我等黎民任人宰割!”
“他們誣陷我們造反,那我們,不如就真的反了!”
一個被逼到絕路的人,是無所畏懼的。
一群被逼到絕路的人,便是足以傾覆天地的力量。
被人誣陷造反,那你最好真的有能力造反。
而此刻的天師門,剛好,占儘了天時、地利、人和!
張豐呆呆地看著眼前這數萬張臉,從麻木到死寂,再到此刻燃起的一簇簇火焰。
那火焰不大,卻無比灼熱,仿佛要將這腐朽的天地燒出一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