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角落:原來我在不在,真沒人在意
胳膊上的傷口結痂時,我已經在小破屋裡窩了三天。
第一天躺到晌午,我還豎著耳朵等劉管事的破鑼嗓子——往常就算我發燒到說胡話,他也能踹開門把我薅起來挑水。可那天直到日頭偏西,雜役院的梆子敲了又敲,門外始終安安靜靜。
我扒著門縫往外看,王二狗他們扛著鋤頭從門前經過,說說笑笑地往菜園子走,沒人往我這瞟一眼。趙三胖走在最後,用腳踢著路邊的石子,嘴裡哼著跑調的小曲,像是早就把前幾天找茬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可能他們沒看見我。”我縮回屋裡,摸了摸胳膊上的傷。藥膏快用完了,傷口癢癢的,應該是在長新肉。
第二天清晨,雜役院的雞剛叫第一聲,外麵就傳來了挑水桶碰撞的叮當聲。我爬起來,想出去看看有沒有人問起我,卻在門口撞見劉管事。他手裡攥著賬本,正對著幾個雜役訓話,看見我時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你咋還在這?傷好了就趕緊去劈柴,趙三胖說柴房快空了。”
他語氣裡沒有絲毫關心,仿佛我不是養傷,隻是偷懶睡過了頭。
我張了張嘴,想說傷口還沒好利索,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他隻會罵我嬌氣。
我默默轉身回屋,把剛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那天中午,王二狗推門進來,扔給我兩個窩頭:“趙三胖那廝又想找你麻煩,被我糊弄過去了。”他撓了撓頭,“我得去給靈田澆水,先走了。”
他說得匆匆忙忙,沒問我傷口疼不疼,沒說雜役院有沒有人念叨我,甚至沒坐下來喝口水。
我捏著熱乎乎的窩頭,突然有點明白——不是他們沒看見,也不是他們忘了,是我在不在,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
劉管事關心的是雜役院的活有沒有人乾,王二狗關心的是我彆再被欺負,趙三胖他們關心的是有沒有樂子可看。至於沈小虎這個人累不累、疼不疼、活沒活著,除了我自己,好像真沒人在意。
這個認知像根細針,輕輕紮在心上,不疼,卻密密麻麻地泛著涼意。
第三天,我索性連門都沒出。
從破窗戶往外看,雜役院跟往常一樣熱鬨。有人挑水,有人劈柴,有人在牆角打盹,有人在院子裡打鬨。太陽升起來,又落下去,影子被拉得很長,又縮得很短。
一切都和我在的時候一模一樣,仿佛我這三天的缺席,隻是一陣風吹過,連點痕跡都沒留下。
懷裡的吱吱大概也悶壞了,順著我的胳膊爬到頭邊,用小爪子扒拉我的耳朵。我把它拎起來,放在手心,看著它黑溜溜的小眼睛。
“吱吱,你說,我是不是特多餘?”我問它,“我不在,他們好像更高興,沒人拖後腿,沒人添麻煩,沒人讓他們笑話了。”
吱吱“吱吱”叫了兩聲,用小腦袋蹭我的指尖,像是在安慰我。
我笑了笑,把它揣回懷裡,摸了摸胸口的黑石。石頭還是冰涼的,沉甸甸的,像塊不會說話的秤砣,壓著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傍晚的時候,我聽見外麵傳來爭吵聲,是王二狗和趙三胖。
“你憑什麼動沈小虎的東西?”王二狗的聲音帶著火氣。
“他都三天沒出來了,指不定死在哪兒了,留著這些破爛占地方!”趙三胖嗤笑道。
“你嘴巴放乾淨點!他隻是受傷了!”
“受傷?我看是不敢出來了吧?廢物就是廢物……”
我扒著門縫,看見趙三胖正拎著我放在門口的破掃帚,準備往垃圾堆扔。王二狗攔著他,臉漲得通紅。
心裡那點涼意在瞬間被點燃了,燒得我喉嚨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