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的誤會:當流言長出翅膀,真相就成了笑話
我的胳膊吊到第三天上,雜役院已經沒人叫我“沈小虎”了。
不管是迎麵走來的雜役,還是負責分配活計的管事,見了我都會點頭哈腰地喊一聲“沈哥”,眼神裡帶著敬畏,語氣裡透著討好,像是我突然成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這種轉變,比被土狼撲在身上還要讓我渾身發毛。
一切都源於那場誤打誤撞的“壯舉”。
趙三胖他們像是找到了人生新目標,每天逢人就講“沈哥一刀劈退土狼”的故事,而且版本一天一個樣。
第一天還是“沈哥舉著砍柴刀,麵不改色地盯著土狼,那狼愣是被他嚇退了”;到了第二天,就變成了“沈哥那一刀快如閃電,刀光一閃,土狼的鼻子就飆血了,連外門師兄都看呆了”;到了第三天,故事裡已經添了“沈哥其實是隱世高人,來雜役院體驗生活,殺隻土狼跟捏死螞蟻似的”。
這些離譜的話,竟然還有不少人信。
我在院子裡曬太陽的時候,總能看到有人躲在牆角偷偷看我,交頭接耳,眼神裡滿是探究和崇拜。有次去打水,李小四端著水盆跟在我後麵,小心翼翼地問:“沈哥,您以前是不是練過啊?我看您走路的姿勢,就跟外門師兄練拳時一樣,特有勁。”
“我哪練過?”我哭笑不得,“就是平時乾活多了,有點力氣而已。”
“沈哥您就彆謙虛了!”李小四一臉“我懂”的表情,“趙三胖說您殺狼的時候,那眼神跟刀子似的,一般人哪有那氣勢?肯定是深藏不露!”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我當時嚇得腿都軟了,那眼神不是“跟刀子似的”,是嚇傻了。可看著李小四崇拜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解釋有什麼用?
在流言蜚語麵前,真相從來都是最無力的。他們寧願相信一個“隱世高人扮豬吃老虎”的傳奇,也不願相信我隻是個靠運氣活下來的普通雜役。
“深藏不露”這個詞,像塊狗皮膏藥,牢牢地貼在了我身上。
外門弟子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以前他們看我,就像看一塊路邊的石頭,毫不在意。可現在,每次遇到外門弟子,他們都會下意識地多看我幾眼,眼神裡有探究,有審視,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次去靈獸園給吱吱拿吃的我受傷後,吱吱就由周老怪幫忙照看,他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總問我“那塊黑石是不是有什麼門道”),正好碰到上次扶我去療傷的年輕外門弟子。
他正在給靈雞喂食,見了我,放下手裡的活,笑著走過來:“沈小虎,恢複得怎麼樣?”
“多謝師兄關心,好多了。”我趕緊點頭。
“聽說你以前在亂石崗練拳?”他饒有興致地問,“我聽師弟說,你每天都去,風雨無阻?”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他問這個乾什麼,隻能老實回答:“瞎練練,強身健體。”
“瞎練能練出殺狼的本事?”他挑了挑眉,語氣裡帶著調侃,“沈師弟,你這可就不實在了。有這身手,怎麼還在雜役院待著?不去外門試試?”
“師兄說笑了,我哪有什麼身手?”我趕緊擺手,“上次就是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
“運氣好?”他顯然不信,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敢碰我受傷的胳膊),“能一刀劈中土狼的鼻子,那可不是運氣好就能做到的。那地方是土狼的死穴,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你要是真沒練過,我把這靈雞都吃了。”
我張了張嘴,想告訴他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土狼的死穴,就是瞎揮的,可看著他篤定的眼神,又把話咽了回去。
跟他解釋,就像跟趙三胖解釋我不是英雄一樣,純屬白費口舌。
他大概覺得我是“真人不露相”,又聊了幾句,說外門下個月有入門考核,讓我去試試,還說“以你的本事,肯定能過”。
我隻能含糊地應著,心裡卻苦得像吃了黃連。
外門考核?就我這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的廢靈根?去了也是丟人現眼。
可他看我的眼神,仿佛已經認定我是“隱藏的高手”,隻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暴露實力”。
這種被人高估的感覺,比被人欺負還難受。
流言傳得越來越離譜。
有人說,我其實是某個大宗門的弟子,因為犯了錯才被打發到青雲宗當雜役,殺幾隻土狼根本不算什麼;
有人說,我手裡有祖傳的寶貝,能瞬間提升功力,所以才能一刀驚退妖獸;
還有人說,我早就突破了煉氣期,隻是故意裝作雜役,在等一個機會一鳴驚人。
最離譜的是,竟然有人說我和內門的陳明靜師姐認識,上次她出手清理妖獸,就是為了幫我解圍。
這話傳到我耳朵裡時,我正在給吱吱喂食。小家夥大概是聽多了我的抱怨,用小爪子拍了拍我的手,像是在安慰我。
我苦笑了一下,把它抱起來,貼在臉上:“你說我這是造了什麼孽?莫名其妙成了彆人嘴裡的‘深藏不露’,我自己都快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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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吱吱”叫了兩聲,用小舌頭舔了舔我的臉頰,毛茸茸的,有點癢,卻奇異地讓我平靜了些。
是啊,彆人怎麼說,是他們的事。
我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清楚。
我就是個靈根差、沒背景、在雜役院長到大的普通少年,靠著一塊神秘的黑石和幾次狗屎運,才活到現在。
我會疼,會怕,會累,會因為殺了兩隻土狼而手抖好幾天,會因為被外門弟子高看一眼而渾身不自在。
我不是什麼英雄,更不是什麼深藏不露的高手。
我隻是沈小虎。
那個每天會去亂石崗練拳,會偷偷研究黑石,會抱著吱吱發呆的沈小虎。
想通了這一點,心裡的煩躁漸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