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書冊：當指尖劃過扭曲紋路時，連沉默都在輕輕顫抖
柴房的月光總帶著股鬆柴燃燒後的煙火氣，斜斜地落在草堆上，給那本攤開的書冊鍍上了層銀邊。沈小虎蹲在月光裡，指尖懸在書頁上方，遲遲不敢落下——這東西太奇怪了。
書冊比他想象中重得多，明明隻有巴掌大，拿在手裡卻像握著塊實心的青石。封麵是暗褐色的，非金非玉，更像是某種巨獸的筋膜，摸起來帶著種皮革的韌勁，卻又比鋼鐵還堅硬。最古怪的是上麵的文字，扭曲盤繞，像蛇，像藤蔓，又像黑石表麵那些模糊的紋路，彆說認了，連筆畫都分不清是橫是豎。
“到底寫了些什麼啊……”沈小虎喃喃自語，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其中一個字。
就在指尖接觸書頁的瞬間，懷裡的黑石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悸動。
不是發燙，不是震動，是種……像心跳似的、輕輕的顫。像兩顆相隔遙遠的星辰，在這一刻產生了微弱的共鳴。
沈小虎心裡一驚，趕緊收回手。悸動立刻消失了，黑石恢複了冰涼沉寂，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呼應隻是錯覺。
“是你嗎？”他低頭摸了摸懷裡的黑石，又看了看書冊，“你認識這上麵的字？”
黑石當然不會回答。書冊也依舊攤在那裡，暗褐色的書頁在月光下泛著啞光，像在嘲笑他的無知。
沈小虎不死心，又伸出手，這次直接按住了書頁。
黑石的悸動再次傳來，比剛才更清晰了些，還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就像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明明想不起名字，心裡卻泛起莫名的暖意。
書頁上的扭曲文字似乎也亮了亮，雖然依舊模糊，但筆畫間仿佛有流光閃過，像活過來的蟲子，在紙上緩緩蠕動。
“真的有反應！”沈小虎的心臟砰砰直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書頁。他試著集中精神，像讀取玉簡時那樣，把注意力往文字裡鑽，可腦子裡空空如也，除了那些扭曲的線條，什麼都感應不到。
這些字，他一個都不認識。
雜役院的掃盲課他上過，外門弟子的通用文字他也認得幾個，甚至連宗門石碑上那些古奧的祭文，他都能勉強認出幾個偏旁。可這書上的字，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符號。
他把書冊翻來覆去地看，前幾頁和後幾頁都已經殘破不堪，邊緣像被蟲蛀過，隻剩下中間十幾頁還算完整。每一頁的文字都密密麻麻，排列得整整齊齊，卻沒有任何圖案或注解，不像功法，不像丹方，甚至不像信件。
“到底是什麼呢？”沈小虎皺著眉，用手指在一個像“蛇”的文字上畫了畫。
懷裡的黑石又顫了一下，這次帶著點微弱的暖意，順著指尖傳到書頁上。那個“蛇”形文字突然亮了亮，旁邊的幾個字也跟著閃爍起來，像是在組成一個短句，可沈小虎依舊看不懂。
草堆裡的吱吱探出頭，黑溜溜的眼睛盯著書冊，小鼻子湊過去嗅了嗅，突然打了個噴嚏，嚇得趕緊縮了回去，顯然對這東西很忌憚。
沈小虎把書冊合上，入手依舊沉重冰涼。他想起洞府主人玉簡裡的話——“書冊與玉戒藏於水潭，盼有緣人得之”。能被特意藏起來，還和黑石、玉戒產生呼應，絕不可能是普通東西。
是功法秘籍？可沒有注解，字也不認識。
是地圖？可上麵沒有山川河流的痕跡。
是密碼？那誰能解開呢？
一個個疑問在他心裡盤旋。他突然想起手指上的玉戒，那枚自動認主的戒指，會不會和這書冊有關？
他嘗試著用戴著玉戒的手指去碰書冊。
玉戒剛一接觸封麵，就發出淡淡的白光，書冊也跟著亮起，暗褐色的封麵上，那些扭曲的文字像活了過來，順著玉戒的光芒往上爬，在戒指表麵形成一個短暫的圖案——像一朵花，又像一個符文，轉瞬即逝。
黑石的悸動變得強烈起來，像是在歡呼，又像是在確認。
“它們果然有關聯！”沈小虎激動地握緊了書冊。玉戒、黑石、書冊，還有那個青銅盒子，這四樣東西顯然同出一源，隻是他現在還弄不清它們的關係。
他把書冊小心翼翼地卷起來，用布帶纏好，放進懷裡最貼身的地方，和黑石隔著一層衣襟，緊緊貼在一起。這樣一來，黑石的悸動似乎安穩了些，不再像剛才那樣時斷時續。
“等以後有機會，再慢慢研究。”沈小虎拍了拍懷裡的書冊，心裡雖然還有很多疑問，卻踏實了不少。至少他知道，這東西很重要，而且和黑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或許，等他的修為高了，就能看懂這些字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否了。洞府主人是築基期修士，不也一樣看不懂嗎？看來能不能看懂，和修為無關，關鍵在於……緣分？
沈小虎忍不住笑了笑，搖了搖頭。自己一個雜役，還講什麼緣分。
柴房外傳來巡夜弟子換班的腳步聲，沈小虎趕緊吹滅了油燈，抱著吱吱躺進草堆裡。懷裡的書冊沉甸甸的，像塊小石板，卻讓他睡得格外安穩。
夢裡，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水潭邊，看到洞府主人將書冊藏進石壁的背影，看到黑石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看到那些扭曲的文字從書頁上飛出來，圍著他盤旋……
第二天清晨，沈小虎被柴房外的嘈雜聲吵醒。他揉了揉眼睛，摸了摸懷裡的書冊和黑石，確認都在，才起身推開房門。
雜役院的人都在議論，說內門又派出了更多弟子，好像在搜捕什麼人。
沈小虎心裡一動。
是在找邪修？還是……在找他？
他低頭看了看手指上的玉戒，又摸了摸懷裡的書冊，深吸一口氣，朝著外門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麼樣，他都得去找陳明靜師姐。
有些東西，他一個人扛不住。有些秘密，也該讓能者知道了。
至於這本無名書冊……
沈小虎握緊了懷裡的布卷，感受著那沉甸甸的重量。
總有一天，他會弄明白上麵寫的是什麼。
總有一天，他會知道，黑石和它，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少年的腳步堅定，迎著朝陽走去，懷裡的書冊和黑石緊緊相依，像兩個沉默的夥伴，在等待著被喚醒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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