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沈小虎的準備
三號副台的候場室裡，石壁上掛著塊水鏡，裡麵正反複播放著蠻山以往的比鬥影像。
水鏡是陳明靜托人從黑風穀換來的，畫麵有些模糊，卻足夠清晰地展現蠻山的可怕——他赤著上身在擂台上狂奔，肌肉賁張的胳膊像攻城錘般砸向對手，靈器級彆的護腕被他徒手捏碎，最後抓住對手的腳踝，硬生生將人倒提起來，在擂台上砸得腦漿迸裂。
“夠了。”沈小虎突然開口。
水鏡旁的陳明靜手訣一收，畫麵瞬間消失。她看著沈小虎蒼白的臉，遞過一壺靈茶：“是不是覺得……太難應對？”
“不。”沈小虎搖頭，指尖在石桌上輕輕畫著弧線，“我在看他的肩膀。”
“肩膀？”
“你看這裡。”沈小虎蘸了點茶水，在桌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人形，“蠻山出拳時，右肩會比左肩高半寸，發力前有彈指間的停頓——那是他調動‘黑煞煉體訣’的征兆，氣血要先衝到肩胛骨的‘血竅’，才能爆發出最大力量。”
陳明靜愣住了。她反複看了十幾次影像，隻看到了蠻山的殘暴，卻沒注意到這麼細微的動作。
沈小虎又蘸了點茶水，在人形的膝蓋處點了個點：“還有膝蓋。他的右腿比左腿更有力，每次橫踢都會先踮一下右腳跟，這個遲滯雖然隻有一瞬，卻足夠我避開。”
這些發現，是他用了整整兩個時辰，將水鏡畫麵放慢三十倍，一幀一幀看出來的。常人眼中蠻山狂暴無章的攻擊，在他的“洞察”裡，其實藏著無數細微的規律——體修的肉身再強橫，也逃不開生理結構的限製，發力必有征兆，移動必有軌跡，就像河流再湍急，也繞不開礁石。
“可就算知道這些，你也很難傷到他。”陳明靜的眉頭依舊緊鎖，“他的肉身能硬抗法器，你的‘炁’雖然鋒利，未必能破開防禦。”
“不用破開防禦。”沈小虎的指尖在石桌上輕輕敲擊，節奏與蠻山出拳的頻率漸漸同步，“我隻需要讓他動不了。”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體修靠氣血驅動，氣血在經脈裡流轉，總要經過關節。腕關節、肘關節、膝關節……這些地方是他肉身最薄弱的銜接點，就算練了‘黑煞煉體訣’，也不可能像骨肉那樣渾然一體。”
陳明靜的眼睛亮了。她終於明白沈小虎的打算——不是硬碰硬，而是像水流鑽石頭的縫隙，用最細微的“炁”，攻擊那些看似堅固的關節銜接處。
“可蠻山的速度很快，你未必有機會……”
“我有‘觀微步’。”沈小虎站起身，在狹小的候場室裡踏出幾步。他的身影忽左忽右，腳步輕盈得像貓，每次轉折都恰好避開想象中的攻擊軌跡，“我計算過他的移動速度，配合‘觀微步’，足夠我找到攻擊間隙。”
他演練的正是這兩天反複打磨的步法：避開正麵衝擊，繞到側麵或身後，在蠻山轉身的刹那，用墨玉針精準刺向關節銜接處。那裡的氣血流轉最湍急，一旦被“炁”乾擾，輕則酸麻無力，重則氣血逆行，就算是蠻山，也會瞬間失去平衡。
“還有這個。”沈小虎從儲物袋裡取出個小瓷瓶，裡麵裝著半瓶無色無味的液體，“這是我用‘炁’萃取的‘麻筋草’汁液，塗在墨玉針上，隻要刺入半寸，就能讓他的關節暫時麻痹。”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正麵抗衡絕無勝算，隻能用巧勁，用“炁”的精細，對抗蠻山的蠻橫。
陳明靜看著他有條不紊地檢查墨玉針，將麻筋草汁液小心地塗在針尖，又調整了玄蛛環的防禦模式，突然覺得之前的擔憂有些多餘。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骨子裡藏著一種超乎常人的冷靜和韌性，越是絕境，越能爆發出驚人的潛力。
“記住，一旦感覺不對，立刻認輸。”她最後叮囑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小虎點點頭，將塗好汁液的墨玉針藏進袖口。他走到水鏡前，看著裡麵自己的倒影——青布衣衫，普通容貌，唯有眼神沉靜得像深潭。
這就是他的全部依仗：沒有強橫的靈力，沒有堅固的肉身，隻有日複一日打磨的“炁”，隻有從無數次失敗中總結出的經驗，隻有一顆不肯認輸的心。
候場室外傳來裁判長老的聲音：“沈小虎，準備入場！”
沈小虎深吸一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路過陳明靜身邊時，他停下腳步，輕聲說：“師姐，等我回來。”
陳明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突然握緊了拳頭。她走到水鏡前，再次調出蠻山的影像，這次她不再看攻擊，隻盯著那些細微的動作——右肩的停頓，右腳跟的踮起，關節處的輕微晃動……
“原來如此……”她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或許，真的會有奇跡。”
門外的歡呼聲和嘲笑聲浪湧般傳來，像要將整個候場室吞沒。但沈小虎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他的世界裡，隻剩下蠻山的關節軌跡，隻剩下“炁”的流動，隻剩下即將開始的、屬於他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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