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萬眾矚目
天衍城的晨霧還沒散儘時，“沈小虎首戰蠻山”的消息已像長了翅膀，飛過了九十九條街巷。
最先炸開的是迎客坪旁的酒肆。幾個剛從隕星台輪值回來的修士，將抽簽結果拍在油膩的木桌上，粗瓷碗裡的烈酒都震出了半盞：“黑風穀的蠻山！你們猜誰抽中了他？青雲宗那個‘炁修’沈小虎！”
正啃著醬肘子的刀疤臉猛地抬頭，油汁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哪個蠻山？能生撕煉氣修士胳膊的那個？”
“除了他還有誰！”輪值修士灌了口酒，唾沫星子橫飛，“天衍宗趙元昊親自盯著抽的簽，明擺著要讓沈小虎第一場就交代在台上！”
鄰桌的茶客“噗”地噴了口茶水：“這哪是比鬥？分明是殺豬！那沈小虎連靈力都引不動，怕是連蠻山一拳都接不住。”
“誰說不是呢？”有人敲著桌麵接話，“聽說蠻山放話了，要把沈小虎的骨頭一根根捏碎，看看‘炁修’是不是真沒骨頭！”
消息像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燎原。
綢緞莊裡，繡娘飛針走線時聊著這場“懸殊對決”，針尖差點戳到手指；鐵匠鋪的紅爐旁，師徒二人掄著錘子打賭，沈小虎能在台上撐幾息；連街角賣糖葫蘆的老漢，都在竹枝上多插了兩顆果子，笑說“看完熱鬨的人，定要買串甜的壓驚”。
天衍宗的傳訊符像雪片般飛出。趙元昊的親信刻意將消息往“沈小虎不自量力”“青雲宗硬湊數”的方向引導，不多時，整個中州修士圈都知道了——青雲宗派了個連靈力都沒有的廢物，來參加本該是天驕雲集的新秀大比，還倒黴地撞上了最殘暴的體修蠻山。
“我賭三息！”天衍城最大的賭坊裡，莊家剛掛出盤口，就有人拍了百塊上品靈石，“蠻山一拳就能把那沈小虎打飛下台！”
“我賭他不敢上台！”另一個修士冷笑，“說不定現在正躲在青雲宗的洞府裡哭鼻子呢！”
盤口的賠率一路飆升，押沈小虎勝的人寥寥無幾，偶爾有幾個好奇下注的，也被周圍的人笑作“錢多燒得慌”。
隕星台外圍的看台上，天還沒亮就擠滿了人。三層看台像巨大的蜂巢，攢動的人頭間飄著各宗的靈幡，其中天衍宗的弟子最是興奮，不少人舉著“蠻山必勝”的木牌，老遠就能聽見他們的哄笑。
“快看，青雲宗的人來了！”
人群一陣騷動。陳明靜帶著沈小虎穿過擁擠的通道，白衣裙擺在攢動的人頭中像朵孤蓮。沈小虎依舊是那身青布衣衫，玄蛛環藏在袖口，墨玉針貼著腕骨，走得不快，卻穩得像腳下生了根。
“喲，這不是‘特殊選手’嗎？還敢來啊？”
“趕緊回家喝奶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汙言穢語像冰雹般砸來，天衍宗的弟子更是故意往前擠，想把沈小虎撞下台階。但他身邊的陳明靜眼神一冷，周身散出的寒氣讓那些人瞬間僵住，像被凍住的泥鰍，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走到青雲宗的席位時，沈小虎抬頭掃了眼主看台。趙元昊正坐在天衍宗的首位，端著茶杯衝他遙遙一舉，嘴角的笑像淬了毒的鉤子。不遠處的黑風穀席位上，蠻山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肉在晨光下泛著油光，正用指甲摳著座椅扶手，木屑簌簌往下掉，一雙銅鈴眼死死盯著他，口水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腥臭氣隔著十丈都能聞見。
“彆理他們。”陳明靜遞給沈小虎一塊清心丹，“他們越想讓你亂，你越要靜。”
沈小虎捏碎丹丸，清苦的藥味順著喉嚨滑下，壓下了心頭那點因嘈雜而起的波瀾。他閉上眼，將所有喧囂隔絕在外，隻留一絲“炁”的觸感——丹田的外炁種子正隨著他的呼吸輕輕搏動，像顆定心丸。
看台上的議論聲漸漸變成了期待。越來越多的修士湧進來，連一些閉關多年的老怪物都被驚動，拄著拐杖坐在了貴賓席。他們不是來看沈小虎，也不是來看蠻山，而是來看這場“懸殊對決”能荒誕到什麼地步——一個是被寄予厚望的體修狂人，一個是連靈力都沒有的“異類”，這本身就比任何精彩比鬥都更有噱頭。
“鐺——”
辰時的鐘聲突然響徹隕星台，十八座副擂台同時亮起陣紋光芒。負責三號台的裁判長老走到台中央，聲如洪鐘：“第一場，黑風穀蠻山，對戰青雲宗沈小虎！”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隕星台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三號副台的入口，像在等待一場早已寫好結局的戲劇。天衍宗的弟子們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嘲諷的笑料，賭坊的莊家攥緊了算盤，連貴賓席的老怪物都微微前傾了身子。
他們等著看沈小虎落荒而逃，等著看他被蠻山撕碎，等著看青雲宗淪為整個中州的笑柄。
而此時的沈小虎，正站在入口的陰影裡，輕輕撫摸著懷裡的黑石。
黑石的暖意透過衣衫傳來，像朋友的手掌。他能“聽”到外麵那片沸騰的期待，能“看”到無數雙眼睛裡的譏諷與惡意，但他的心跳平穩得像古井，指尖的“炁”流轉自如，沒有一絲紊亂。
該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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