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人性命對其甚至沒有半點價值,打便打了,碾便碾了,殺便殺了,何須賠償?何須交代!”
雲以凡再度灌入一口濁酒,咳了咳,嘴角勾起一抹淒涼至極、也譏誚至極的笑意,繼續道:
“再者說,那老匹夫今日肯饒我一命……你當真是因為那狗屁世子的大喜之日?”
未等王承穎回應,他便錘了錘桌子,繼續道:
“錯了,王兄,隻因為這個!”
話音未落,雲以凡猛地將自己腰間那不過巴掌大小的青灰色儲物袋扯下,一把拍在油膩的桌案上。
“隻因為我有它,隻因我是琅上雲家的人,他們認得這袋子代表的身份,若我隻是個孑然一身、連區區一個最低等儲物袋都買不起的散修……”
雲以凡的聲音陡然拔高,又倏然壓低,帶著一種殘酷的決絕,繼續道:
“縱使有煉氣五六層的修為傍身,那老匹夫的長鞭絕不會在我出聲之前有半分猶豫!”
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沉聲道:
“因為,殺一個無根無底、無依無靠、不知從哪個肮臟泥溝裡爬出來的散修,與隨手碾死幾隻膽敢擋路的螻蟻一樣在他們眼中,毫無分彆,無須承擔絲毫代價,更無人會為之側目,為之惋惜半聲。”
王承穎猛地僵住了,他靜靜看著那個躺在桌案之上的儲物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好似它不單單隻是一個儲物器具,更多代表的是身份,是“殺”與“不殺”的界線。
而凡人……以及那些連儲物袋都買不起的散修,無一例外,全都被無情地劃在了那條線的另一端,被其視若螻蟻、連草芥都不如的一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口中無意識地、艱難地喃喃重複著這四個字,心中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給緊緊攥住,隻餘下一種透骨的悲涼。
雲以凡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亦滿是酸澀憤懣,他重重靠在椅背上,仰望著酒肆頂棚垂下的蛛網,眼神逐漸失焦,低聲道:
“王兄,幼時的我也曾篤信過……”
他的聲音輕得像風中殘燭,目光空洞無光。
“篤信天道昭昭,如懸鏡朗朗,篤信善有善報,惡食惡果,福禍皆源於己身……”
“篤信農人汗水滴落田畝,浸潤禾苗,到了秋深霜降,倉廩必滿溢金穀。”
“篤信商旅不論寒暑守信奔走,販來四方珍奇,時日長久,車馬必滿載富足。”
“篤信修士晨鐘暮鼓,勤參大道,持恒苦修不怠,自有天道垂青眷顧,修為終當節節攀升……”
他頓了許久許久,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仿佛將所有不甘儘數咽下,最終化作一聲深長的歎息。
“可惜啊,可惜,曾經那般深信不疑的願景,如今看來,不過是黃口小兒懵懂無知的夢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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