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抱。”
直至聞得幼子稚聲,楊雨秋方擱下手中族務文書。
近日轄內各族靈稻相繼成熟,依例皆需向王家奉上貢賦,又逢江寧城中坊市開市之期,四方行商與過往修士絡繹於途。
縱有王家城規約束,仍不乏滋事妄為之徒,一應瑣細皆需楊雨秋親閱,惟遇難以決斷之事,方上呈家主王承曦定奪。
王頌伊跟著王禦修步入堂中,目光在那小山一般的呈文上停留一瞬,見楊雨秋神色稍顯頹靡,卻又強打著精神將兒子抱起,輕歎一聲,低聲道:
“你呀,族事一多便忙得不見人影,一連三日都顧不得回趟家看看,還得修兒央著我來府中尋你。”
楊雨秋揉了揉王禦修的腦袋,逗得那小子咯咯直笑,聽見妻子溫聲嗔怪的言語,無奈苦笑道:
“我豈願終日埋首案牘?可族中現狀你亦知曉,禦晟被家主調往百峒執掌大局,如今家中除我之外,還有誰願料理這些庶務……”
王頌伊蹙著眉頭,走到桌案一旁,隨意拿起幾卷翻閱片刻,看著那些通篇水話,隻覺心煩氣躁,撇了撇嘴,低聲道:
“族中旁係子弟眾多,豈無可用之才?這些文書多半是雞毛蒜皮,真正需決斷者不過十之一二,若能擇取幾個心性純良的後輩,理應可為你分憂些許。”
楊雨秋沉默半晌,輕聲道:
“旁支裡頭,倒是有幾個資質不錯的後輩,可處理族務非是簡單之事,人情世故錯綜複雜,若有更好的選擇,誰又願意枯坐堂中。”
王頌伊聞言,隻能輕輕點頭,抿著唇,開口道:
“無論如何,且先張羅起來,我尋機向族兄稟明情形,成與不成,總要試過方知。”
楊雨秋思忖片刻,微微頷首,輕聲道:
“也罷,正好下月初五乃族中測定靈根之期,我便趁此機會物色一番,看看旁支中可有堪用之材。”
王家嫡係六歲便可測定靈根,但旁係與外姓宗親則需年滿十二方可參與,一是為了權衡,二是為了多花些時間來讓旁係及宗親後輩讀書認字、習禮明德,以免誤入歧途,沾染惡習。
————
演武場中,人頭攢動。
除卻王家嫡係中王禦修與王禦俍二人,年滿十二的旁係子弟以及部分依附王家的外姓宗親,也皆在長輩的帶領下肅立於此。
如今的王家早已今非昔比,自然無需以修士靈力入體這般原始的探測方式,廣場中央的高台上,早已設好了測靈法陣。
隻見一塊晶瑩剔透、銘刻著繁複符文的測靈石碑矗立其間,在晨曦微光下流轉著淡淡的靈暈。
楊雨秋立於台前兩側,負責主持此次測定,王承俐登台,周身威壓淡淡彌漫,場中登時寂靜下來。
王承俐環視一周,麵色沉靜,朗聲開口道:
“靈根測定,關乎爾等道途,亦關乎家族未來,念到名姓者,依次上前,將手掌按於測靈石碑之上,靜下心神即可,過程之中不得喧嘩,不得推搡,若有違反,重罰不怠!”
一語擲地,場下寂靜無聲,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期盼與緊張的氣氛,幾乎所有少年都攥緊了拳頭,望著那座將決定他們命運的測靈石碑,心中暗暗為自己打氣。
王承俐言罷,微微頷首,楊雨秋立時上前,翻開手中名冊,朗聲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