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清脆的嗓音驟然打破了楊過與武氏兄弟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好啦好啦!吵吵嚷嚷煩死了!”她像隻護崽的小母雞,不由分說地拽過楊過的手腕,“走,楊過!去海邊撿貝殼,不理這兩個呆頭鵝!”
她手掌柔軟卻力道驚人。楊過踉蹌幾步,手腕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讓他心底驀地一軟,一股酸澀的熱意竟湧上眼眶——這刁蠻丫頭,何時學會替人解圍了?
“芙妹!”武修文不甘心被撇下,一個箭步擠到兩人之間,討好地去拉郭芙的袖子:“我知道個好地方!有個會發藍光的海螺洞……”
“誰要你多事!”郭芙柳眉倒豎,狠狠甩開他的手,將楊過攥得更緊,驕橫地揚起下巴:“你不是說要幫娘準備柯師公壽宴嗎?偷懶耍滑,小心我告訴爹爹!”
一直沉默旁觀的武敦儒也上前一步,語氣溫和關切:“芙妹,海邊風大,你前日風寒未愈……”他小心地掏出油紙包,露出幾塊裹著糖霜的薑糖,“帶上這個驅寒。”
郭芙腳步一頓,看看薑糖,又瞥了眼武修文不甘的表情,最後目光落在楊過沉靜的側臉上,抓著他手腕的力道鬆了幾分。
楊過敏銳察覺她的遲疑,嘴角微揚,雲淡風輕道:“無妨,人多熱鬨些。”他目光坦然,瞬間打消了郭芙的顧慮。
“那……好吧!”她妥協,又立刻豎起眉毛指著武修文警告:“但你必須答應!不準像上次瘋玩,濺濕我新裙子!否則,哼!”
武修文眼睛一亮,連連點頭:“保證不會!”他得意地朝楊過投去挑釁的眼神,卻被武敦儒不動聲色地拽了下衣袖。
“走吧。”武敦儒溫和地將薑糖塞進郭芙空著的手裡。
海邊,正午陽光灼烤著金色沙灘,細沙如鑽石般刺眼。
郭芙赤著粉嫩雙足在潮線上蹦跳,留下淺淺印痕。她拎著精巧的鎏金小桶,突然停下腳步,“咚”地將桶砸在濕沙上,激起水花:
“比賽——建沙堡!”她杏眼掃過眾人,如同敕令女王,“誰建得最差,就得給我當一天仆人!端茶倒水,隨叫隨到!”
武氏兄弟立刻放下貝殼圍攏過來。
楊過坐在不遠處的礁石陰影裡,正用匕首削著一截發白的浮木。
聞聲抬頭,對上郭芙眼中跳動的惡作劇光芒,瞬間了然——這丫頭又要折騰人了。
“楊過也得參加!”郭芙已跑到跟前,將桶塞進他懷裡,“彆想偷懶!”
楊過挑眉調侃:“郭大小姐,這是邀人同樂,還是強買強賣?”
“怎麼?”郭芙揚起下巴,故意將“哥哥”二字咬得又甜又脆,“怕輸給修文哥哥和敦儒哥哥?”果然瞥見武氏兄弟耳根微紅。
“我怕輸?”楊過輕笑,手腕倏地一翻!寒光閃過,匕首“嗖”地釘入濕沙!他如大鵬般縱身躍下,衣袂帶風。
“一個時辰為限。”他彎腰拔出匕首,刀尖挑著一隻驚慌的小沙蟹,隨手拋入郭芙的桶中,“輸了,可彆哭鼻子耍賴。”
郭芙歡快地跑向沙灘中央:“開始!建個比桃花島主殿還氣派的沙堡!”
武修文急忙追去:“芙妹等我!前麵沙地最黏!”跑得太急,差點被鞋帶絆倒。
武敦儒沉穩地解開腰間水囊,仔細潤濕選好的沙地,手法嫻熟專注地開始塑形,如同雕琢藝術品。他脫下外衫墊地,露出精壯上身,用鋒利貝殼劃出規整無比的地基,嚴謹如布防。
武修文則像隻上躥下跳的鬆鼠,不斷往返於貝殼灘和“工地”之間,精挑細選:“虹彩貝做城頭旗幡…純白扇貝當窗欞…”撿到珍品,總偷瞄郭芙,難掩得意。
堡壘很快拔地而起。武敦儒的沙堡方正如棋盤,城牆筆直棱角分明,透著肅殺。城門兩側塑著兩個手持樹枝長矛的沙兵,姿態挺拔。
武修文的傑作華麗璀璨,沙堡表麵幾乎鋪滿各色貝殼,陽光下閃閃發光。城垛上插著雪白鷗羽,隨風搖曳如旌旗。
楊過卻慢悠悠地堆著沙,更多時候望著海平線出神。他的“沙堡”僅一個低矮基座,上麵歪歪扭扭搭著幾個“塔樓”,其中一個被他塑成滑稽螺旋狀,搖搖欲墜,活像醉漢搭的窩棚。
“喂!楊過!你存心敷衍我!”郭芙提著裙擺在他身邊打轉,不滿嚷嚷。她蹲下身,沾著海水的指尖猛地戳向那歪斜的螺旋塔尖!
“啪!”塔尖應聲而落。楊過卻不慌不忙,捏起濕沙搓揉幾下,重新安了個更歪的塔尖,煞有介事道:“此乃西域大食國獨有的‘歪塔’風格。看這紋路,像不像價值千金的波斯地毯?”
郭芙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當潮水悄然回漲時,勝負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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