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轉身麵向大小武兄弟,右手並指成劍,淩空虛點。他指尖未及二人衣衫,卻見袖袍無風自動,兩道無形指力已破空而至。
"敦儒,肩若負山。"話音方起,武敦儒便覺肩井穴微微一熱,似有暖流注入。
他連日練功積鬱的酸痛頓時消散,雙肩如卸千鈞重擔,竟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
"修文,神聚泥丸。"幾乎同時,武修文下頜承漿穴處似有清風拂過。
他原本渙散的眼神忽地一清,仿佛有人在他眉間輕輕一引,目光不由自主凝於印堂,頓覺神思清明,雜念儘消。
二人身形微震,如枯木逢春,在郭靖指力牽引下,筋骨舒張,氣脈貫通,霎時便擺出了最合武學要旨的修行架勢。
兩兄弟相顧駭然,這才明白師父的武功已臻化境。
武敦儒隻覺肩頭殘餘的指力猶在經脈間遊走,如春風化雨;武修文眉心仍微微發燙,神思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二人正待開口請教,卻見郭靖已收指而立,眼中含著期許之色,青袍在晨風中微微鼓蕩。
碧海金沙之上,郭靖忽的轉身,負手向楊過踱去,青袍下擺被海風掀起層層浪紋。袍袖輕拂間,右掌已如流雲般虛按在少年背心靈台穴上。
他掌心微吐,九陰真氣綿綿不絕,似春溪潤土,又如暖陽融雪,那醇厚溫和的內力循著經脈緩緩流淌,將楊過體內鬱結之處一一化開。
郭靖掌力微收,眼中精芒閃動:"過兒已得三分真髓。"他二指並作劍訣,虛點楊過氣海:"吸氣時當似水銀瀉地,沉入丹田不可著相。"
話音未落,拇指已輕叩命門,"此處勁意需如滿月之弓,蓄勢待發,方得剛柔之妙。"
楊過忽覺脊背生暖,一股醇和真氣自長強穴節節攀升,恰似朝陽融雪,將督脈淤塞之處儘數化開。
他心神俱震,依言調息之際,竟覺丹田真氣自行流轉,漸成漩渦。那渦流越轉越急,隱隱有龍吟虎嘯之聲在經脈間回蕩,周身毛孔為之一暢。
郭靖掌心驀地一震,隻覺少年體內真氣奔騰如龍,走勢雖暗合《九陰真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的至理,卻又另辟蹊徑。
那真氣時而如長江大河浩浩湯湯,時而又似幽澗寒泉詭譎難測,竟在正經奇脈之間自成一派,宛若星河倒懸,彆開天地。
"這..."郭靖濃眉微蹙,心中驚詫莫名。
他修習《九陰真經》數十載,從未見過如此亦正亦邪、卻又渾然天成的內息運轉之法。這少年竟似將玄門正宗與旁門左道熔於一爐,猶如陰陽魚中那一點相生相化的玄機。
郭靖忽覺胸口真氣一滯,麵色驟然蒼白如紙。
他昨日為大小武療傷已耗去七成內力,此刻強行運功,丹田竟隱隱作痛。黃蓉見狀急忙上前,纖手輕搭丈夫腕脈,失聲道:"靖哥哥,你..."
楊過猛然回首,見郭靖額間滲出細密汗珠,頓時明白過來。
他強忍經脈中陣陣刺痛,故作輕鬆地笑道:"郭伯伯,過兒已經無礙了。您..."話音未落,卻見郭靖虎目一瞪,掌心真氣反而又加重三分。
"胡鬨!"郭靖聲音雖輕卻不容置疑,"你暗傷未愈,此刻真氣走岔竟還逞強?"原來他方才運功時已察覺楊過體內異常,此刻更發現少年三陰交穴處淤血未散。
黃蓉眼見丈夫臉色愈發蒼白,正欲出言勸阻,忽見郭靖指法驟變。
他並指如劍,竟自點膻中、氣海兩處要穴,周身頓時騰起氤氳白氣。一道金虹自他指尖迸射,攜著本命真元直貫楊過百會,在海天之間劃出驚鴻般的軌跡。
此時正值暮春,海邊礁石間的野薔薇被真氣激蕩,紛紛揚揚飄起粉白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