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身形一閃，已迅捷無比地掠至三人身前，雙臂虛托，一股綿厚的內勁湧出，阻住了三人下拜之勢。
“三位！這如何使得！”楊過一臉哭笑不得，“說起來，三位乃是我師祖東邪黃藥師的弟子，論輩分，當是楊過的師叔！豈有師叔跪拜師侄之理？這豈非折煞晚輩，更是亂了綱常！”
然而，司徒烈抬起頭，沉聲道：“楊少俠！教規重於泰山，大於私誼！在明教教規前，一切世俗輩分皆需讓位！您既已練成乾坤大挪移，便是天命所歸的教主，此乃明教存續之基，亦是曆代教主之訓！若因輩分之故致使教統旁落，我等才是愧對曆任教主，萬死難贖其罪！”
東方煜也慨然道：“楊少俠！司徒師弟所言極是！此刻我等眼中，隻有明教教主，再無什麼師叔師侄！請您以明教百年基業為重，以教中萬千弟子期盼為念，應承此位！”
江止水雖未開口，但他重重點頭，眼中沒有絲毫猶豫，態度再明白不過。
三人運起內力，竟是要強行衝破楊過的托舉，堅持完成這認主之禮。
楊過心中百般不願，但眼看三人神色決絕，勢在必行，知道今日若不給個交代，怕是難以脫身。
他苦笑著歎了口氣，無奈道：“三位法王這是要逼我上梁山啊……罷了罷了，既然三位如此堅持，祖訓難違……楊過可以暫代教主之位，但需約法三章！”
三位法王一聽他鬆口，頓時麵露喜色，齊聲道：“教主請講。”
楊過見三人神色稍緩，便繼續道：“這第一章，三位且聽好。楊過尚有要事在身，恐難即刻總攬教務。教中諸事，無論大小，皆由三位法王共同商議裁決。若非關乎明教存亡的大事，不必尋我。”
他略作停頓，見司徒烈等人雖微微蹙眉，但並未出言反對，便知他們已默許，於是接著說下去：“第二章，三位既尊我為教主，我的話便是命令。我命你們在我離去期間，精誠合作，共掌教務，不得因意見相左而內耗，一切以明教利益為上。若遇分歧，由青龍法王暫作決斷。”
司徒烈與江止水對視一眼，皆看向東方煜。
東方煜沉吟片刻，重重點頭：“謹遵教主令諭！”
“至於這第三章……”楊過目光掃過三人，語氣變得格外鄭重，“我雖暫居此位，卻深知才德或有不逮。三位須答應我，在此期間，若遇才德兼備、武功卓絕，更能光大明教，且為教眾所真心擁戴之人，便當立即迎立為新主，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諉拖延！我屆時自會歸來，親手將、乾坤大挪移心法傳授於他，助他名正言順執掌明教。此約，三位可能應允？”
三位法王聞言，臉上皆露出動容之色。他們原以為楊過會提出什麼利於己身的條件，卻萬萬沒想到，這第三章竟是主動讓賢之約。
此舉胸懷之廣，心意之誠，讓他們又是敬佩，又是慚愧。
司徒烈深吸一口氣，目光在東方煜與江止水臉上緩緩環視一周，見二人皆鄭重點頭。
他率先躬身，肅然道：“教主胸懷坦蕩，處處以明教為重，屬下等……心悅誠服！此三章之約，司徒烈以性命擔保，必與青龍、玄武二位法王共同恪守，絕無違背！”
東方煜與江止水也齊聲應和：“必當恪守，絕無違背！”
楊過見狀，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輕鬆的笑意。
他知道，以此三約，既全了眼前之情，也為自己留了後路，更不負明教百年基業。
“既然如此，此間事便托付三位了。”楊過拱手。
楊過與三位法王又商議了些細節，定下了聯絡方式，便告辭離開，回到了他們在光明頂的臨時住所。
還未進門，便聽到裡麵傳來歐陽鋒的聲音，以及歐陽情輕柔的回應。
推門一看，隻見歐陽鋒正拿著塊白布，笨手笨腳地試圖折疊，口中念叨著：“情兒，你看這樣……這樣是不是就像個‘晴天娃娃’了？掛在窗前，保佑天天都是好天氣……”
歐陽情在一旁耐心地指導著：“爺爺，這邊角要收進去一點，對，就是這樣。”
楊過看著這溫馨又帶點滑稽的一幕，心中因方才教主之事帶來的些許煩悶也消散了不少。
他走上前，喚了聲：“義父，情兒。”
歐陽情見他回來，麵露喜色，連忙起身。
歐陽鋒也抬起頭，渾濁的目光在楊過臉上轉了一圈，下手中不成形的布娃娃，問道：“過兒，那三個家夥找你何事？耽擱了這許久。”
楊過苦笑一下，在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儘，這才說道：“三位法王……堅持要奉我為明教教主。”
“哦？”歐陽鋒歪著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嗤笑一聲，“嘿嘿，這三個小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他們明教鳩占鵲巢，把這光明頂經營得鐵桶一般，如今看我這老主人回來了，是怕我老頭子跟他們算這筆舊賬吧？把這教主之位傳給你，你小子成了教主，我這個做長輩的，還好意思伸手討要麼？嘿嘿，精明，真是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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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情在一旁聽了，忍不住嗔道：“爺爺！您又胡說了！人家明教如今聲勢浩大，教眾成千上萬，連蒙古韃子都不怕，怎麼會單單怕您一個人去討要舊賬？我看三位法王他們，是真心覺得楊大哥武功高強，為人俠義，是教主的不二人選才對。”
歐陽鋒聞言，脖子一梗，傲然道：“成千上萬又如何？土雞瓦狗耳！你爺爺我歐陽鋒縱橫天下之時，千軍萬馬又何曾放在眼裡？雖千萬人，能奈我何！”
他這話說得霸氣凜然，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概。
歐陽情見他這般，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跺腳道：“是是是，您老人家天下無敵。可人家現在敬重的是楊大哥，您就彆往自己臉上貼金啦！”
歐陽鋒瞪了女兒一眼，哼道：“小丫頭片子，這還沒正式嫁過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得沒邊了！真是孫女大裡不中留！”
說罷，他似乎有些氣悶，也可能是覺得跟小輩爭辯無趣，抓起他那未完工的晴天娃娃，嘟嘟囔囔地起身走到裡間去了。
房間裡隻剩下楊過和歐陽情兩人。
楊過看著歐陽情因為爭辯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心中暖流淌過，柔聲道：“情兒，謝謝你替我說話。”
歐陽情走到他身邊，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眼波溫柔如水，低聲道：“我不幫你，還能幫誰呢？隻是……這教主之位，聽起來責任重大，楊大哥，你……”
楊過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慰道：“放心，我已與三位法王約法三章。隻是暫代，未必會長居此位。況且，教務也主要由他們處理，我不會被束縛在此地的。”
聽他這麼說，歐陽情才稍稍安心，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甜蜜。
楊過攬著她的肩，鼻尖縈繞著少女發絲的清香，驟然加身的重任所帶來的沉重感，似乎都被懷中這抹溫柔漸漸化開了。
兩人相擁片刻，雖無言，卻勝似千言萬語。
窗外，光明頂的夕陽正緩緩沉入雲海，將天地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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