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萍頭戴珍珠銀飾抹額,身著一襲寶藍繡金錦袍,腰係五彩織帶,足踏鹿皮小靴。華服盛飾非但不掩其清麗,反添幾分雍容明豔。
篝火融融映照下,她周身仿佛籠著一層暖光,步履移轉間,銀飾輕響,衣袂流光。
她手捧銀質酒壺,代表族中女子向來賓敬獻美酒。
先向完顏匡、歐陽鋒等長者敬過,最後,才緩步走到楊過麵前。
她微微垂首,長睫在如玉的臉頰投下淺影,雙手將銀壺捧起,聲音輕軟似風吟:
“過兒,請滿飲此杯。願火神佑你,武運昌隆。”
楊過一時竟看得怔住。
他見過她淚盈於睫的柔弱,見過她執劍不屈的倔強,卻從未見過她這般盛裝的模樣。
珠玉生輝,錦袍流彩,將少女的清麗與部落的華美融於一身,在火光搖曳中明媚不可方物。
他接過銀杯,燭光在杯沿輕輕跳躍,一如他此刻難以平靜的心緒。
“多謝萍姑姑。”
他目光灼灼,片刻不離她的雙眸,舉杯仰首,將美酒一飲而儘
酒是醇的,卻遠不及眼前人帶來的醺然醉意。
敬酒禮畢,完顏萍正欲抽身退回人群,卻被幾位族中姐妹嬉笑著挽住手臂,不由分說地拉入了歡騰的舞群中。
起初她還有些拘謹,步履間帶著幾分生澀,可當熱烈的鼓點一陣陣敲在心上,當周圍的笑語與歌聲將她溫柔包裹,她終於漸漸放鬆下來,任由身體隨旋律流轉。
她翩然起舞,姿態嫻雅中自有一段天真風致。裙裾旋開如夜藍之花,佩玉清鳴,和著節拍聲聲入耳。
月光融融灑落,她像一隻靈動的藍蝶,在火光與夜色之間翩躚而舞,不經意間,已牢牢映入了楊過的眼底。
與此同時,江止水卻陷入了一場“甜蜜的困境”
。他生就一副俊雅相貌,性情又溫和可親,恰似朗月清風,頗得族中少女們的青睞。一
時間,姑娘們捧著酒杯笑語盈盈地圍攏過來,將他簇擁在中央,花團錦簇之下,大有不飲儘千杯便不放他離去的架勢。
平心而論,若論風姿氣度,楊過實更在江止水之上。
然而他身為貴客之首,神情間自有卓然清冷之意,加之身側常伴明玥、完顏萍這般絕色,自有一股不容輕易打擾的氣場。
眾人或傾慕或敬畏,皆不敢輕易近前。
而另一側的歐陽鋒,素來不喜這般喧鬨場麵。
眼見祭禮已成,場中漸入縱情宴飲之態,他微一蹙眉,悄無聲息地起身離席,徑自向靜室走去,練習蛤蟆功去了。
如此一來,滿場的熱情便儘數傾瀉在溫文好欺的江止水身上。
他幾番推卻不得,如玉的麵龐已染上薄紅,隻得向不遠處獨酌的楊過投去求助的目光
楊過剛從完顏萍翩躚的舞姿中回神,瞥見他這般窘狀,唇角微揚,回以一縷愛莫能助的戲謔笑意,反倒將自己杯中酒向他遙遙一舉,意在由他“自求多福”。
江止水見求助無門,隻得搖頭苦笑,再度陷入那甜蜜的重圍之中。
酒過數巡,江止水終是難敵眾意,他眸光漸渙,身形微晃。
末了,他隻來得及向眾人勉強一笑,輕推金杯,喃喃道聲“失禮”,便伏案不起。
幾位少女見他醉倒,彼此會心一笑,當即有二人款款上前,輕輕將他攙起,口中軟語道:“江公子既醉,我等送他回房安歇。”
語畢,便在一堂融融笑語的注視下,扶著他緩緩離席,身影漸沒入客舍方向的夜色中。
是夜,楊過不知飲了多少。
或許是酒意氤氳,又或許是心火灼灼,他的目光始終未能離開那道月下翩躚的藍色身影,胸中暖流暗湧,難以自持。
夜色漸濃,篝火未熄,宴飲已至酣暢處。不少人身形搖晃,舞步也愈發恣意忘形。
楊過看見那抹藍色悄然退出了歡騰的中心,獨自走向營地邊緣那片靜謐的白樺林,步履微緩,想必是有些倦了。
幾乎沒有猶豫,他隨之起身,跟了上去。
月華如練,將白樺林照得通明。銀白的樹乾如劍指天,風過處,葉聲簌簌,似情人夜語。
遠處祭典的歡歌笑語至此已如隔世的喧囂,唯餘林間一片幽深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