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樓閣,雕梁畫棟。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了江南的某個富商家中。
李瓊跟在曹彰身後,走進正堂。
分賓主落座後,立刻有美貌的侍女,奉上了香氣四溢的茶水。
曹彰揮退了左右,親自為李瓊斟了一杯茶。
“李兄,請。”
他的態度,比之前殷勤了不知多少倍。
“關於你那五千朔北營的兄弟,還有糧草的事情,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主要是前線戰事吃緊,我也是沒辦法。”
他想先找個台階下,把之前的事情糊弄過去。
李瓊卻沒接他的話。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上麵的熱氣,卻沒有喝。
“曹將軍。”
李瓊忽然開口。
“我聽說,蠻夷可汗哈丹,最近在王庭的動作不小。”
曹彰心裡咯噔一下。
話題怎麼突然轉到蠻夷身上去了?
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是有這麼回事。”
曹彰含糊地應道:“不過是一群蠻子,掀不起什麼大浪。”
“是嗎?”
李瓊放下茶杯,抬眼看向他。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曹彰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
“我怎麼聽說,哈丹已經整合了黑狼部周邊的幾個小部落,麾下控弦之士,已近五萬。”
“而且,他還從西域商人那裡,弄到了一批精良的鐵器。”
“兵強馬壯,糧草充足,正對我大齊北境,虎視眈眈。”
李瓊每說一句,曹彰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這些情報,他這個肅南城主將,都隻是略有耳聞,還未得到證實。
李瓊一個遠在朔北營的統領,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
他真的和蠻夷有勾結?
“李瓊!”
曹彰的精神,瞬間緊繃到了極點。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想乾什麼!”
李瓊笑了。
他慢條斯理地重新端起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
“曹將軍,彆緊張。”
“我隻是好奇。”
他的目光,在奢華的府邸中環視了一圈,最後,重新落回到曹彰那張寫滿了驚慌的臉上。
“我隻是在想。”
“以肅南城如今的兵強馬壯,哈丹那五萬鐵騎,真的揮師南下。”
“曹將軍你擋得住嗎?”
轟!
這句話,像是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了曹彰的胸口。
擋得住嗎?
他拿什麼擋?
肅南城守軍滿打滿算不過兩萬,其中還有一大半是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
真正能打的,隻有他從京城帶來的五千親兵,和從李瓊那裡扣下的五千朔北營老兵!
可那五千老兵,人心不穩!
城外,還有李瓊的三千虎賁軍,虎視眈眈!
一旦開戰,內憂外患!
彆說擋住,肅南城恐怕一天都撐不下來!
恐懼。
前所未有的恐懼,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曹彰。
他猛地站起身,指著李瓊,因為極度的恐懼,聲音都變了調。
“你這是在威脅我!”
“你果然和蠻夷有勾結!”
“來人,來人啊!”
他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想要喚來外麵的護衛。
“把這個叛賊,給我拿下!”
然而。
這一次,李瓊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他就那麼安然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曹彰,像是在看一個上躥下跳的醜角。
直到曹彰喊得聲嘶力竭,門外才有幾個護衛,戰戰兢兢地探頭進來。
他們看到了曹彰那副瘋狂的模樣,又看到了李瓊那副穩如泰山的姿態,一時間,竟不知該聽誰的。
“曹彰。”
李瓊終於開口了。
他甚至沒有站起來。
他隻是將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放回了桌上。
“啪。”
一聲輕響,在這死寂的廳堂裡,卻宛如驚雷。
“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試試。”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來自地獄深處的寒意。
曹彰的吼聲,戛然而止。
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死死地瞪著李瓊。
李瓊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若死在這裡。”
“城外那三千虎賁軍,會以為你曹彰撕毀約定,意圖謀反,他們會做什麼,不用我教你吧?”
“到時候,他們會踏平你的將軍府,踏平這肅南城,為我陪葬。”
曹彰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李瓊的目光,卻變得更加幽深,更加殘忍。
“就算他們不來。”
“等哈丹的五萬鐵蹄,踏破你這固若金湯的肅南城門。”
“你猜他第一個要殺的人,是你這個讓他損兵折將的肅南城主將。”
“還是我這個傳言中,與他有盟約的盟友?”
“哦,對了。”
李瓊仿佛想起了什麼,身體微微前傾,盯著曹彰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殺了我這個盟友,你覺得哈丹,會放過你這個讓他失了萬匹戰馬的罪魁禍首嗎?”
曹彰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他看著眼前那張年輕的,帶著淡淡笑意的臉。
那不是一張臉。
那是魔鬼的獰笑。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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