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三座要塞裡,傳出了驚天動地的鑿牆聲。尤其的北城牆方向,塵土飛揚,聲震數裡。
這個異常的舉動,很快就傳到了阿古拉的耳中。
“鑿穿城牆?”
公主金帳內,阿古拉放下手中的馬奶酒,眉頭微蹙。
巴圖在一旁哈哈大笑:“公主,我看這李瓊是瘋了!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準備拆了房子當柴燒嗎?”
阿古拉沒有笑。她走到輿圖前,看著那三座要塞的位置。
北邊,正對著她的主力大營。
西邊,通往那條湍急的河流。
一個將死之人,會做出這麼毫無意義的舉動嗎?
不,李瓊不是那種人。
這更像是一種,狗急跳牆的瘋狂。而瘋狂的背後,一定隱藏著某種目的。
“他在虛張聲勢。”阿古拉的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北邊的動靜越大,就越說明有問題。”
“傳我命令。”她轉過身,聲音冰冷。“全軍前移五裡,將三座要塞,給我圍得像鐵桶一樣!”
“另外,今晚的夜哨,人數加倍!特彆是西邊和北邊,給我派人死死盯住!”
“我倒要看看,這頭被困的餓狼,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一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夜,如濃墨,潑灑在草原之上。
寒風呼嘯,卷起地上的沙礫,打在人的臉上,生疼。
蠻夷的大營,比往日更加肅殺。火把的數量,多了一倍,將整個營地照得亮如白晝。一隊隊巡邏的騎兵,來回馳騁,警惕地注視著遠處那三座如同鬼影般的要塞。
要塞之內,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景象。
北城牆的缺口處,依舊是人聲鼎沸,塵土飛揚。上百名士兵,在軍官的嗬斥下,用巨木和鐵錘,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牆體,仿佛不把那麵牆徹底拆掉,就絕不罷休。火把將那片區域照得通明,喊殺聲和撞擊聲,混雜在一起,遠遠地傳了出去。
而在另一端,最西側的要塞,城牆的陰影之下,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數百名精銳的士兵,屏住呼吸,用最原始,也是最安靜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挖掘著牆根。他們用浸濕的布,包裹著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動著每一塊磚石。每挖出一些土石,就立刻用麻袋裝好,悄無聲息地運走。
周虎赤著上身,渾身是汗,親自帶人乾活。他那張粗獷的臉上,滿是緊張。
一個年輕的士兵,因為太過用力,不小心讓一塊石頭滾落在地,發出“咕嚕”一聲輕響。
周虎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他一個箭步衝過去,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捂住了那士兵的嘴,另一隻手指著城外,壓低了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他娘的想讓兄弟們都給你陪葬嗎!”
那士兵嚇得渾身一抖,連連搖頭,眼淚都快出來了。
周虎鬆開手,看著周圍一張張緊張的臉,放緩了語氣。“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元帥說了,咱們能不能活,就看今晚了!誰要是敢出半點岔子,老子第一個活剮了他!”
眾人心中一凜,手上的動作,愈發小心翼翼。
就在這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氣氛中,一個士兵突然湊到周虎耳邊,壓著嗓子,用一種帶著哭腔的笑聲說道:“頭兒,你說……這活兒要是乾好了,咱回了家,婆娘再嘮叨,是不是聽著也順耳多了?”
周虎一愣,隨即一巴掌拍在那士兵的後腦勺上,笑罵道:“滾你娘的蛋!你小子還想著你那婆娘?給老子挖快點!挖穿了這牆,老子請你去關內最好的館子,聽小曲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