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書房。
燭火搖曳,將牆壁上那副巨大的北境堪輿圖映照得忽明忽暗。
鎮北王齊振坐在主位上,整個人都陷在寬大的太師椅裡,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氣神。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一道身著紅裙的倩影,帶著一股清冷的梅香,快步走了進來。
“父親!”齊語嫣的臉上帶著一絲焦急。
她剛剛聽聞正堂那邊出了大事,便立刻趕了過來。
當看到父親那張灰敗的臉時,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您怎麼了?是那個曹嵩……”
鎮北王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抬起手,指了指桌案上那卷明黃色的聖旨。
齊語嫣快步上前,拿起聖旨,一目十行地掃過。
她的呼吸,隨著每一個字,都變得急促起來。
當看到頤養天年,非詔不得離京那幾個字時,她握著聖旨的手,驟然收緊。
“混賬!”齊語嫣的聲音不大,卻冷得像冰。
“這是要把您圈禁在京城,當一頭拔了牙的老虎養著!”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父親您答應了?”
鎮北王閉上眼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我讓他滾下去休息了。”
齊語嫣聞言,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但臉上的寒霜卻未曾褪去半分。
她將聖旨重重地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絕對不能回京!”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
“父親,您在北境經營了一輩子,這鎮北關上下,哪一個將士不是受您恩惠?哪一寸城牆不是用您的心血澆築?”
“隻要我們還在這裡,您就是北境的天!”
“可一旦回了京城,那是什麼地方?那是龍潭虎穴,是皇帝的牢籠!”
齊語嫣走到鎮北王身邊,聲音裡帶著一絲痛心。
“到時候,您這輩子的基業,您手下這十萬忠心耿耿的鎮北軍,就全都白費了!”
“我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鎮北王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眸子裡,映著女兒焦急而堅毅的臉。
他苦笑了一聲,那笑聲裡,滿是無力。
“嫣兒,你說的這些,為父何嘗不知?”
“可是,曹嵩拿你來威脅我。”
齊語嫣的身體微微一僵。
鎮北王繼續說道:“李瓊沒了,我們最大的依仗沒了。”
“沒有了李瓊這把刀,單憑我們自己,守不住這鎮北關更守不住你。”
“皇帝,他早就想動我了。”
齊語嫣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我齊語嫣,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父親您糊塗了,正因為李瓊不在了,我們才更不能退!”
“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看著女兒眼中的烈火,鎮北王沉默了。
良久,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所有的鬱結之氣都吐出來。
“為父知道。”
鎮北王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決斷。
“我已經跟曹嵩說了,容我考慮幾天。”
他伸出一根手指,又加了半根。
“我準備,拖他半個月。”
齊語嫣的眼睛亮了起來:“半個月?”
鎮北王點了點頭,目光投向窗外無儘的黑夜,那眼神裡,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敢確信的期盼。
“半個月。”
“若是半個月內,真的再沒有李瓊的半點消息。”
他的聲音頓住了,後麵的話他說不出口。
若是沒有消息,到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