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營確實寬敞。
這裡原本是鎮北軍用來屯放糧草和訓練新兵的地方,地方夠大,營房也夠多。
吳儘忠和他的一萬禁軍住進來,綽綽有餘。
熱騰騰的肉湯,鬆軟的白麵饅頭,還有足以抵禦寒風的溫暖營房。
禁軍的士兵們,在經曆了關外一夜的折磨後,終於感受到了天堂般的待遇。
他們狼吞虎咽地吃著飯,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吳儘忠的病,也好了大半。
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錦袍,坐在溫暖如春的營帳裡,喝著親兵奉上的熱茶,心中的得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在他看來,李瓊已經服軟了。
在鎮北王齊振的壓力下,那個不可一世的年輕人,終究還是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地,把鎮北關的軍權,從李瓊的手裡,拿到自己手中。
他已經想好了,第一步,就是從軍紀入手。
他要用京城禁軍那套嚴苛的軍法,來好好整頓一下鎮北軍這群散漫慣了的泥腿子。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實施自己的計劃,李瓊的賠罪就先到了。
第二天一早,李顯揚就帶著幾百名鎮北軍士兵,敲鑼打鼓地來到了西大營。
他們推著一車車的禮物,有上好的綢緞布匹,有京城運來的美酒,甚至還有幾箱子嶄新的鎧甲和兵器。
“吳大人,吳大人,我們將軍給您賠罪來了!”李顯揚扯著他那大嗓門,喊得整個西大營都聽得見。
吳儘忠走出大帳,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禮物,微微皺了皺眉。
這李瓊又在搞什麼鬼?
李顯揚卻是一臉的諂媚笑容,他湊到吳儘忠身邊,點頭哈腰地說道:“吳大人,昨天都是我們不對,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您。”
“我們將軍說了,他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為了表示歉意,也為了歡迎吳大人和禁軍的弟兄們,將軍特意在校場擺下了酒宴,要為各位接風洗塵。”
他指了指那些禮物:“這些,都是將軍的一點心意,還請吳大人務必收下。”
伸手不打笑臉人。
吳儘忠雖然心中疑惑,但表麵上還是擺出了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
“李將軍有心了。既然如此,那本將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中午,鎮北關的大校場上,擺開了上千桌的流水席。
一萬禁軍士兵,和鎮北關的部分守軍,混坐在一起。
大塊的烤肉,大壇的烈酒,不要錢似的往上端。
李瓊親自端著酒杯,來到吳儘忠的麵前,深深一揖。
“吳將軍,昨日之事,是瓊魯莽了。瓊自罰三杯,給將軍賠罪!”
說完,他也不等吳儘忠反應,端起桌上的大碗,連乾了三碗烈酒。
那酒是北地特有的燒刀子,辛辣無比,三碗下肚,饒是李瓊酒量不錯,臉上也泛起了一層紅暈。
吳儘忠見他如此有誠意,心中的最後一絲戒備,也放了下來。
他哈哈大笑,拍著李瓊的肩膀說道:“李將軍言重了。不知者不罪嘛。來,本將也敬你一杯,祝賀你斷魂峽大捷,為我大周立下不世之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整個校場的氣氛,變得熱烈而融洽。
禁軍的士兵們,也放下了戒心,開始和身邊的鎮北軍士兵,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
他們吹噓著自己在京城的威風,鎮北軍的士兵們,則瞪大了眼睛,一臉羨慕地聽著,時不時地發出一陣陣驚歎。
“乖乖,原來在京城當兵,一個月餉銀有二兩銀子啊?”
“你們的鎧甲,都是百煉鋼打造的?一整套得值幾十兩銀子吧?”
“聽說你們每天都能吃到肉?”
這些無心的問話,極大地滿足了禁軍士兵們的虛榮心。
他們喝得越多,吹得就越厲害。
酒宴一直持續到傍晚才結束。
幾乎所有的禁軍士兵,都喝得酩酊大醉,東倒西歪,被鎮北軍的士兵們好心地攙扶著,送回了西大營。
吳儘忠也喝得有些多了,他在親兵的護衛下,暈暈乎乎地回到了自己的大帳。
然而,就在他準備上床休息的時候,一陣驚天動地的鼓聲,突然從營外傳來。
咚咚咚!
那鼓聲,沉重而急促,如同戰鼓擂響,瞬間撕裂了夜的寧靜。
吳儘忠一個激靈,酒意全無。
“怎麼回事?敵襲嗎?”他一把抓起佩劍,衝出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