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灑在古老的城牆之上,勾勒出一幅悲壯而凝重的畫卷。
趙翊立於營帳之前,風撩動他的戰袍,心潮卻比這獵獵風聲更為激蕩。
剛收到的軍報仿若一道曙光,驅散了多日來籠罩心頭的陰霾——李勇領著八萬忠義軍精銳,已然抵達城外。
回首此前那場驚心動魄的伏擊戰,雖重創金兵,可自家亦是慘勝。
彼時,他與嶽飛攜手,麾下三萬五千將士枕戈待旦,直麵十餘萬金兵的洶洶來勢。無奈兵力懸殊,隊伍中還夾雜著大量未經嚴苛打磨的普通忠義軍,真正能以一當十的精銳隱藏力量,不過寥寥。
硝煙散儘,傷亡數字觸目驚心,一萬三千名將士血染沙場,五千鮮活生命就此消逝,慘烈代價讓每一位幸存者刻骨銘心。
但此刻,生力軍的馳援讓趙翊眼眸重燃希望之火。
八萬精銳,那是足以扭轉乾坤的磅礴力量,恰似久旱甘霖,潤澤著大宋抗金的乾涸土壤。
他正欲整軍出城,迎接這支生力軍,暢想來日反擊宏圖,嘴角笑意尚未完全舒展,一記噩耗卻如驚雷乍響——鄭州城破!
風在耳畔呼嘯,趙翊一馬當先,向著新鄭門飛馳而去,身後是卷起的滾滾煙塵,可他的心情卻比這路途的煙塵更加沉重、激蕩。
得知李勇率八萬忠義軍精銳抵達城外的那一絲欣喜,轉瞬就被鄭州城破的噩耗衝擊得蕩然無存。
胯下的駿馬奮力奔騰,趙翊的思緒卻飄遠又拉近。
他,一個來自現代、熟知曆史走向的人,太清楚鄭州與開封唇齒相依的關係,也明白新鄭門對於東京開封府意味著什麼。
一旦新鄭門失守,開封將直接暴露在金兵的鐵騎之下,城中百萬生靈塗炭,繁華將成灰燼,“靖康恥”的悲劇極有可能再度上演。
想到這兒,他的脊背不禁發涼,冷汗浸濕了衣衫。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趙翊心中認定,就是徽宗那昏庸無道的統治。
徽宗在位,整日沉迷於書畫奇石,不理朝政,將朝堂大事交予蔡京等一幫奸臣。這幫人結黨營私,貪汙腐敗,肆意揮霍著大宋的國運。
就說這鄭州知府蔡九,是蔡京的一個最寵愛的兒子如果是現在那就被稱為“媽寶男”,什麼都不會,毫無治理之才,全憑溜須拍馬、送禮賄賂,爬上了這高位。
平日裡,蔡九在鄭州城隻知搜刮民脂民膏,以供自己奢靡享樂。
為了給蔡京進獻生辰賀禮,他能強征暴斂,逼得百姓賣兒鬻女。
城中的城防建設、軍備物資,被他拋諸腦後,原本堅固的鄭州城,在金兵來襲時,竟如此不堪一擊。
趙翊想到這兒,氣得牙關緊咬,雙手握拳,韁繩都快被他扯斷。
他對徽宗的昏庸、對滿朝文武的鄙夷達到了頂點。
朝堂之上,儘是些屍位素餐之徒,平日裡爭權奪利,相互傾軋,一到國家危難,要麼推諉逃避,要麼瞎出主意。
真正有本事、有謀略、能打仗的忠臣良將,被排擠在邊緣,得不到重用,空有一腔報國熱血,卻報國無門。
看看這新鄭門的局勢,若不是守將劉延慶從底層摸爬滾打、身經百戰,靠戰功掙得職位,換做是那些靠關係上位的草包將領,隻怕此刻新鄭門早已淪陷。
劉延慶雖英勇,可無奈兵力懸殊,苦苦支撐十餘日,已瀕臨絕境。
“如此朝廷,怎堪大用!”趙翊在心中怒吼。
他恨不得生出雙翼,立刻飛到新鄭門。他深知,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關乎生死,若城門破,萬千生靈塗炭,曆史的悲劇將再次上演。他必須要力挽狂瀾,用自己的行動去彌補徽宗君臣犯下的過錯,哪怕麵對的是這腐朽不堪的官場,也要憑借熱血與智慧,讓大宋軍旗在城牆上繼續飄揚,護得一方百姓安寧。
與此同時,新鄭門守將劉延慶深陷絕境。他出身寒微,從軍隊底層摸爬滾打,憑借無數次舍生忘死的拚殺,才掙得今日地位。多年軍旅生涯,戰功赫赫,可也看儘朝堂與軍中的腐朽陰暗。
軍餉常被克扣,致麾下將士冬日苦寒、食不果腹;升遷之路,荊棘叢生,小人當道,有才者難施拳腳。
但每念及大宋百姓,每望著軍旗飄揚,他那報國初心便從未動搖。
聞聽金兵攻破鄭州,劉延慶便知大戰將至,迅速籌備防禦。
可手中兵力,不過五千,對比三萬攻城金兵,實在太過懸殊。
金兵初至,攻勢如潮,雲梯如林,密密麻麻朝城牆架來。劉延慶親自督戰,城頭喊殺聲震天。
宋軍士兵毫不畏懼,滾燙的熱油迎頭澆下,燙得金兵鬼哭狼嚎;礌石滾滾,砸斷雲梯,金兵墜落,慘叫連連。
有個年輕的宋軍小卒,不過弱冠之年,稚氣未脫,眼神卻透著堅毅。他奮力搬起一塊巨石,朝著雲梯砸去,巨石滾落,砸斷了雲梯,順帶也砸倒了幾個金兵,可還沒等他喘口氣,一支冷箭飛來,正中他的胸膛,他瞪大了雙眼,至死都緊握著手中的石塊,身軀緩緩倒下,鮮血在城牆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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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位經驗豐富的老兵,身經百戰,傷痕累累。
他手持長槍,穩如泰山,左挑右刺,每一次揮動都帶著決然之氣,接連挑落幾個爬上城垛的金兵。
但金兵源源不斷,他漸漸體力不支,身上又添幾道傷口,鮮血染紅了戰袍,他隻是簡單包紮一下,便又回到戰鬥最前沿,口中怒吼:“大宋男兒,死戰不退!”
就這樣,在金兵持續十餘天的猛烈攻擊下,新鄭門的守軍死傷慘重,到如今,隻剩下一千二百餘人,且大多帶傷。
劉延慶自己也身中數箭,一條臂膀被砍傷,隻能簡單吊起,用另一隻手揮舞兵器繼續作戰。
他望著城下越來越多的金兵,眼中滿是絕望,援兵遲遲不至,看來今日便是城破人亡之時。
劉延慶望著城下如蟻群般不斷湧來的金兵,聽著那攻城器械撞擊城門發出的沉悶巨響,每一下都如同撞在他的心上。
他的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絕望,手中緊握著已經卷刃的長刀,刀身上沾染的鮮血早已乾涸,呈現出一片暗沉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