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六月二十酉時,殘陽如血,將城外的宋營染得一片猩紅。
金彈子被兩名宋軍士兵反剪著雙臂,踉踉蹌蹌地推進一間狹小的土坯房。
他身披的玄色戰甲已多處破損,金色的護心鏡上濺著乾涸的血點,長發散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唯有一雙眼睛,還殘留著幾分不甘的凶光。
房門“吱呀”一聲被關上,厚重的木門落了鎖,門外立刻傳來甲葉摩擦的聲響——是值守的士兵在換崗。
金彈子被推到房間中央的一張破舊木椅上坐下,手腕隨即被粗麻繩緊緊捆在椅背上,繩結勒進皮肉,傳來火辣辣的疼。
他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門外頓時響起嘩啦啦的金屬碰撞聲,緊接著是數十道冰冷的槍口透過門縫對準屋內的影子。
“老實點!”一個粗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再動一下,燧火槍的鉛子可不長眼!”
金彈子喉頭滾動了一下,將湧到嘴邊的怒罵咽了回去。
他抬起頭,借著從狹小窗欞透進來的最後一絲天光,打量著這間囚室。
四壁是夯土砌成,牆皮剝落,露出裡麵暗黃色的泥土。
角落裡堆著些乾草,散發著黴味,唯一的家具就是這張木椅和旁邊一張缺了腿、用磚塊墊著的矮桌。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腦海裡卻像走馬燈一樣閃過白天的廝殺。
第一個高寵使雙槍,槍尖靈動如遊蛇,我們打了很久,後來才知道他原來是戲耍我的,;
第二個楊再興還是使用雙槍,可那槍法卻非常厲害,五招真的像他說的五招就打的她沒還手之力;
第三個牛皋更狠,一雙堅硬而充滿力量的手卻能讓我雙掌脫離不了,最後一招更是直接把他倫起來並轉了兩圈然後就把他摔下來還好隻是輕輕放,否則他的骨頭就散了架。
曾經,他是金國公認的第一勇士,是太祖阿骨打爺爺的子孫,是父親完顏宗翰寄予厚望的兒子。
他以為自己天生就是為了征戰沙場,以為大宋的軍隊不過是一群軟弱的羔羊,隻要金戈鐵馬一到,便會望風而降。
可今天,他連輸三人,被人像拖死狗一樣俘虜。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喃喃自語,父親的話此刻才像重錘一樣砸在心上。
那時他總覺得父親過於謹慎,甚至有些怯懦,如今才明白,那是血與火中得來的教訓。
他想起父親說這話時,眼神裡的凝重和擔憂,想起自己當時不屑一顧的神情,臉上不由得一陣發燙。
就在他想得入神,胸口因悔恨而劇烈起伏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粗豪的大笑:“哈哈哈!金小子,你牛爺爺來給你送好酒好菜了!”
金彈子猛地睜開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聲音洪亮得像打雷,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爽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側耳細聽,門外果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還伴隨著托盤碰撞的叮當聲。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隻見牛皋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他絡腮胡如鋼針般根根直立,身上的軟甲敞著懷,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手裡的托盤上放著一壺酒、兩個粗瓷碗,還有幾盤熱氣騰騰的肉菜。
“牛……牛皋?”金彈子瞪大了眼睛,認出了這個今天差點把他的身體摔散架的牛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