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江的水汽裹著榕樹的清氣,在福州城的街巷裡遊蕩。每到戌時三刻,西禪寺的暮鼓還未散儘,烏石山腳下的榕樹林便會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籠。那些燈籠用桑皮紙糊成,繪著夜遊神、榕樹精的圖案,在夜風裡輕輕搖晃,像極了foating的鬼火。老福州人都知道,這是鬼市開了。
林三郎攥著半塊碎銀,在青石板路上快走。他腰間彆著一把刻刀,刀鞘是用榕樹皮裹的,已經磨得發亮。父親失蹤前最後一次出門,就是去了鬼市。那天他說要去賣一對木雕的並蒂蓮,可再也沒回來。林三郎找遍了福州城的藥鋪、茶館,甚至去閩江邊問過漁民,都沒有消息。有人說看見他父親在鬼市和一個戴鬥笠的神秘人爭執,也有人說他父親被榕樹精攝了魂。
穿過烏石山的牌坊,林三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是榕樹汁混合著檀香的味道。眼前的榕樹林裡,密密麻麻的攤位像雨後的蘑菇般冒了出來。賣符咒的道士搖著銅鈴,聲音沙啞地喊著:“驅邪避鬼,保平安嘞!”賣古董的商人用布擦著一個唐三彩的馬俑,燭火在釉麵上跳躍。還有賣小吃的攤販,支起鐵鍋,煮著魚丸和鍋邊糊,香氣撲鼻。
“小哥,來串荔枝膏吧!”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姑娘笑著招呼他。她麵前的攤位上擺著五顏六色的糖串,在燈籠下晶瑩剔透。林三郎剛要搖頭,突然看見姑娘腰間掛著一個木雕的平安符,正是父親的手藝。
“這平安符……”林三郎伸手去摸。
姑娘猛地退後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你想乾嘛?”
“這是我父親刻的。”林三郎急切地說,“他叫林二伯,半個月前失蹤了。你見過他嗎?”
姑娘的眼神軟了下來:“半個月前,確實有個老伯來賣木雕。他說家裡有個兒子,叫三郎,等著他回家。”她從攤位下麵拿出一個油紙包,“這是他臨走前留給你的。”
林三郎顫抖著打開油紙包,裡麵是半塊玉佩,和一張字條。字條上用木炭寫著:“勿尋,鬼市有詭。”
“姑娘,你知道這玉佩是誰的嗎?”林三郎舉起玉佩,上麵刻著一個“裴”字。
姑娘搖搖頭:“我叫阿月,在這裡賣糖串。那個老伯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像是被什麼嚇到了。”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燈籠的光瞬間暗了下來。人群中傳來驚呼聲,一隻黑色的大鳥從榕樹上掠過,翅膀展開足有三尺長。它的脖子上長著九個腦袋,其中一個腦袋上還滴著血。
“鬼車鳥!”有人大喊。
林三郎想起父親曾說過,鬼車鳥是不祥之兆,見到它的人會倒黴。阿月臉色蒼白,緊緊抓住林三郎的袖子:“快走,這鳥會帶來災禍!”
兩人擠進人群,往榕樹林深處跑去。身後傳來鬼車鳥的尖嘯聲,還有攤主們慌亂收拾攤位的聲音。跑著跑著,林三郎發現前麵有個小廟,廟門緊閉,上麵掛著一把生鏽的銅鎖。廟簷下掛著幾盞白色的燈籠,在風中搖晃。
“這是裴仙廟。”阿月喘著氣說,“傳說裴仙人在榕樹下羽化,庇佑著福州城。”
林三郎試著推了推門,門竟然開了。廟裡昏暗,隻有一盞長明燈在神龕前搖曳。神龕裡供奉著一個道士的雕像,他身著道袍,手持拂塵,麵容和藹。雕像腳下有一個小洞,裡麵塞滿了紅綢緞,都是人們祈福用的。
“你看!”阿月指著神龕旁邊的牆壁。那裡有一幅壁畫,畫著一個道士在榕樹下施法,周圍環繞著九頭鳥和榕樹精。壁畫的一角已經剝落,但還能看清道士手中拿著一塊玉佩,和林三郎手中的一模一樣。
林三郎心跳加速,他把玉佩放在壁畫前對比,發現兩者的紋路完全吻合。難道父親的失蹤和裴仙人有關?
突然,廟外傳來腳步聲。林三郎拉著阿月躲到神龕後麵。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戴鬥笠的人走了進來。他穿著黑色的長袍,腰間掛著一個葫蘆,葫蘆上刻著奇怪的符文。
“裴仙人,我如約而來。”黑衣人對著雕像說,“東西帶來了嗎?”
雕像沒有回應。黑衣人冷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陶罐,放在神龕前。陶罐裡散發著一股惡臭,像是腐爛的屍體。
“再不開門,我就把這東西倒在榕樹根下。”黑衣人威脅道。
林三郎屏住呼吸,看著黑衣人。他突然注意到黑衣人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像是被刀劃的。這道疤痕,他在父親的賬本上見過——父親曾記錄過一個買木雕的客人,手腕有疤,付了高價買了一對並蒂蓮。
就在這時,雕像的眼睛突然發出一道金光。黑衣人後退一步,陶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一股黑色的煙霧從陶罐裡湧出,在空中形成一個骷髏頭的形狀。
“大膽妖孽!”雕像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威嚴,“竟敢在裴仙廟作祟!”
黑衣人轉身想逃,卻被一道金光擊中,倒在地上。煙霧漸漸散去,林三郎和阿月從神龕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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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裴仙人救命。”林三郎跪下磕頭。
雕像擺擺手:“不必多禮。年輕人,你手中的玉佩,可是你父親留下的?”
林三郎點點頭:“正是。父親失蹤前留下這玉佩,還有字條說‘鬼市有詭’。”
“你父親是被巫覡所害。”裴仙人說,“那巫覡用邪術控製了鬼市的一些攤主,想要打開陰界之門,獲取長生不老之術。你父親發現了他們的陰謀,被他們滅口了。”
阿月驚呼一聲:“那我們該怎麼辦?”
“陰界之門將於子時開啟。”裴仙人說,“你們必須在子時前找到巫覡的老巢,毀掉他的法器。”
林三郎握緊刻刀:“請裴仙人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