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貓妖惑主_九州民間誌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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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貓妖惑主(1 / 1)

北宋宣和三年的開封府,秋風正卷著禦街兩旁的梧桐葉打旋兒。綢緞鋪的王掌櫃眯眼瞅著對麵茶坊裡那個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手裡的算盤珠子劈啪響著,卻沒算清這個月的進項——那女子總在申時來茶坊,點一壺雨前龍井,就著窗欞漏下的陽光,把十根蔥管似的手指浸在茶水裡慢慢攪,攪得周遭看客的心都跟著發顫。

沒人知道她叫什麼,隻聽茶坊小二說,她住城南瓦子巷儘頭的宅院,門前總臥著隻通體烏黑的貓,綠眼睛亮得像浸在水裡的翡翠。直到開封府推官張硯秋也成了茶坊常客,這層神秘才被捅破了條縫。

張硯秋是出了名的鐵麵,去年辦漕運貪腐案,連宰相的遠房侄子都給枷了。可自打見了那女子,他袍子上的褶皺都比從前軟了三分。那日他值完夜衙,提著盞羊角燈籠往家走,正撞見女子被兩個醉漢攔在巷口。月白襦裙被扯得歪歪斜斜,她卻沒哭喊,隻把臉埋在袖口裡,露出的半截脖頸白得像新剝的蓮藕。

“光天化日……哦不,朗朗月夜,竟敢調戲良家女子?”張硯秋把燈籠舉高,看見女子抬頭時眼裡滾下的淚珠,竟比燈籠裡的燭火還燙人。他拔出發髻上的玉簪子抵在醉漢喉間,那簪子是亡妻留下的,玉質溫潤,此刻卻泛著寒光。

醉漢們認出是張推官,連滾帶爬地跑了。女子福了福身,聲音軟得像:“多謝官人搭救,小女子柳煙,就住前麵巷子裡。”她說話時,鬢角斜插的珍珠步搖晃了晃,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倒像是某種獸類的瞳孔在閃爍。

張硯秋把人送回宅院門口,那隻黑貓突然從門墩上跳下來,蹭了蹭柳煙的裙角。他才發現這貓沒有尾巴,後頸的毛打著旋兒,看著竟有幾分眼熟。柳煙笑著摸貓的頭:“它叫墨雪,性子烈得很,卻偏怕生人。”可那貓正用綠眼睛直勾勾盯著張硯秋,像是在掂量什麼。

自那以後,張推官的書房裡開始飄出脂粉香。老管家福伯捧著暖爐在廊下歎氣,想當年夫人在時,書房裡隻有鬆煙墨的味道。更奇的是,張硯秋素來畏寒,今年卻總敞著窗,說柳煙姑娘怕熱,得讓穿堂風多過幾遍。

府裡的下人們漸漸發現不對勁。廚房的夥計說,柳姑娘從不碰熟食,總讓燉盅裡的銀耳羹涼透了才喝,喝時還得就著碟生魚片;灑掃的丫鬟撞見她半夜在院裡對著月亮梳頭,頭發垂到地上,竟有三尺多長,墨雪就蹲在她腳邊,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像極了人在笑。

最嚇人的是重陽節那日。張硯秋請了同僚來府裡賞菊,酒過三巡,戶部的李主事醉醺醺地要柳煙唱支小曲。柳煙沒應聲,隻把手裡的銀酒盞轉了轉,李主事突然尖叫著捂住臉,眾人看過去,隻見他鼻子上兩道血痕,像是被什麼尖利的東西刮過。再看柳煙,指甲明明修剪得圓潤整齊,正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著唇角。

“怕不是貓抓的吧?”有人小聲嘀咕。話音剛落,墨雪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綠眼睛直勾勾盯著說話的人,脊背上的毛全豎了起來。張硯秋把柳煙護在身後,沉臉喝退眾人,那晚的月亮紅得像塊血玉,照得滿院菊花都蔫了。

福伯偷偷去大相國寺求簽,老和尚捏著簽文直搖頭:“府上有妖氣,且與貓有關,施主好自為之。”福伯想把這事告訴張硯秋,卻看見他正給柳煙描眉。柳煙的眉黛淡得像遠山,張硯秋描得極認真,筆尖蘸的螺子黛滴在宣紙上,暈開的墨團竟像隻縮成一團的貓。

入了冬,開封府接連出了怪事。先是城西的屠戶半夜被掏了心,死在自家肉案旁,地上滿是帶血的貓爪印;接著是布莊的老板娘失蹤了,隻在繡架上留下半隻沒繡完的貓形荷包。開封府尹讓張硯秋徹查,他卻總推說公務繁忙,整日關在書房裡陪著柳煙。

那日福伯端著參湯進書房,正撞見柳煙趴在張硯秋肩頭,舌頭舔著他脖頸上的動脈,墨雪就蹲在書桌上,前爪按著本翻開的《太平廣記》,書頁正好停在“貓鬼”那篇。福伯手裡的湯碗哐當落地,柳煙猛地回頭,眼睛在暗處泛著綠光,嘴角還掛著絲紅痕。

“福伯你老糊塗了!”張硯秋捂著脖頸嗬斥,聲音卻虛浮得很。他這陣子瘦得脫了形,顴骨高高凸起,眼窩陷下去,倒像是廟裡供奉的判官像。福伯看著他脖頸上那排細密的牙印,突然想起年輕時在鄉下聽的老話:貓妖吸人精氣,先是讓人迷了心竅,再慢慢掏空身子,最後連骨頭都剩不下。

福伯連夜揣著積攢的月錢,去城外白雲觀求見清風道長。道長聽完他的敘述,撚著胡須道:“此乃修煉百年的貓精所化,專挑陽氣重的男子下手,墨雪就是她的本體所化,或是伴生的妖物。”說著遞給他一張黃符,“今夜子時貼在她房門上,若她是妖,自會現行。”

子時的梆子剛敲過,福伯攥著黃符的手直哆嗦。柳煙的臥房裡亮著燈,隱約傳出貓叫似的嗚咽。他剛把符紙往門框上貼,就被一股蠻力掀翻在地。墨雪齜著牙站在他麵前,體型竟比尋常貓大了一倍,爪子上的倒刺閃著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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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東西,多管閒事。”臥房裡傳來柳煙的聲音,不再是軟糯的腔調,尖利得像貓爪刮過琉璃瓦。門“吱呀”開了條縫,福伯看見柳煙正趴在張硯秋胸口,嘴裡露出尖尖的獠牙,月光從窗縫照進去,在她身後投下的影子,分明是隻碩大的黑貓,尾巴正慢悠悠地晃著。

“姑娘!快住手!”福伯連滾帶爬地撲過去,卻被墨雪咬住了褲腿。他眼睜睜看著柳煙的尖牙刺破張硯秋的皮膚,鮮血順著衣襟往下淌,在被褥上洇出朵妖冶的花。張硯秋竟沒掙紮,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伸手撫摸著柳煙的頭發,像在安撫一隻撒嬌的貓。

就在這時,清風道長帶著徒弟趕到了。桃木劍劈開房門的瞬間,柳煙尖叫著彈起,化作一道黑影撞向窗欞。墨雪也跟著竄過去,卻被道長甩出去的網子網住,在網裡翻滾嘶吼,漸漸顯露出原形——哪裡是什麼黑貓,分明是隻拖著半截斷尾的巨大狸貓,眼睛綠得嚇人。

“孽障!你已害了十三條人命,今日必取你性命!”道長的桃木劍帶著火光刺過去,柳煙在空中現了原形,竟是個體長丈餘的母貓精,渾身黑毛倒豎,九條尾巴在身後張牙舞爪。她哀叫著撲向道長,爪子掃過之處,梁柱都裂開了縫。

張硯秋躺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咳出一大口血。他想起初見柳煙時,她站在茶坊的窗邊,陽光落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層金粉。那時她還會對著墨雪笑,說這貓是她在城外亂葬崗撿的,尾巴被野狗啃了半截,可憐得很。

“為什麼……”他氣若遊絲地問。柳煙聽見他的聲音,動作頓了頓,綠眼睛裡閃過一絲猶豫。就在這刹那,道長的桃木劍刺穿了她的心口。她回頭看了張硯秋一眼,嘴角似乎牽起個笑容,身體漸漸縮小,最後變成隻斷尾的黑貓,倒在血泊裡不動了。網裡的墨雪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也沒了氣息。

張硯秋掙紮著爬過去,把黑貓抱在懷裡。貓的身體還溫熱,絨毛蹭著他的臉,像極了柳煙從前撒嬌時的模樣。他想起她總在雪夜往他懷裡鑽,說自己天生體寒;想起她見了老鼠會眼睛發亮,卻總說自己是怕臟;想起她枕著他的胳膊睡覺時,呼吸聲輕得像貓打呼嚕。

“是我害了你……”他喃喃自語,眼淚落在黑貓冰冷的鼻尖上。原來那些被掏心的屠戶,都曾虐殺過流浪貓;失蹤的布莊老板娘,去年冬天活活凍死過一窩剛出生的小貓。柳煙不是無端作惡,她在替那些不能說話的生靈討還公道。

道長歎了口氣:“她本是報恩來的。二十年前你救過隻被孩童戲耍的斷尾貓,她修煉成形後便來尋你,誰知沾染了太多血腥,入了魔道。”說罷拂袖而去,留下滿室狼藉和張硯秋撕心裂肺的哭聲。

開春時,張硯秋辭了官,帶著那隻斷尾黑貓的骸骨回了江南老家。有人說在西湖邊見過他,總坐在斷橋邊喂流浪貓,懷裡抱著個錦囊,裡麵裝著半塊沒化完的螺子黛。每當月夜,湖邊就會傳來極輕的貓叫,像有人在低聲哼唱著開封府的小調,聽得人心頭發酸。

開封府的禦街依舊車水馬龍,茶坊裡的說書人把這段故事編進了《太平廣記》的續篇,說那貓妖本是天上的司命星君座下的靈貓,因動了凡心被貶下凡,與張推官有三世情緣。聽客們總問後來如何,說書人便敲著醒木道:“後來啊,每逢清明,江南的桃花樹下,總會有隻斷尾的黑貓,守著被涼透的龍井,等一個再也不會來的人。”

簷角的銅鈴被風吹得叮當響,陽光穿過茶坊的窗欞,落在積著薄塵的八仙桌上,照出些細碎的絨毛,像極了貓身上掉落的軟毛。有穿月白襦裙的女子走過,裙擺掃過門檻,帶起一陣風,卷著那些絨毛飛起來,在光柱裡打著旋兒,久久不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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