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柄鏽跡斑斑的鈍刀,艱難地刺破厚重的窗簾縫隙,在阿誌蒼白的臉上投下幾道細碎而扭曲的光斑。
監護儀發出的滴答聲,如同死神緩慢而規律的腳步聲,在狹小的病房內回蕩。
消毒水刺鼻的氣味中,還隱隱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黏膩地附著在每個人的鼻腔裡。
“黃渡……黃渡怎麼樣了?”阿誌緩緩睜開眼睛,乾裂的嘴唇艱難地翕動著,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病房裡陷入一片死寂。
林深背過身,喉結上下滾動,他的影子在牆上微微顫抖;周建死死盯著地板上交錯的瓷磚縫隙,手指無意識地反複摩挲著警徽,金屬表麵被蹭得發燙;林淺摘下眼鏡,鏡片蒙上一層水霧,他機械地擦拭著,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阿誌的瞳孔驟然收縮,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慘白,緊緊抓住床單,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他死了,對不對?”
“阿誌,你先休息,有事等你恢複了再說。”林深伸手想幫他掖好被角,卻被阿誌一把攥住袖口,那力道大得驚人。
“精神病醫院裡的三個病人死於人體實驗被滅口,黃渡是其中跑出來的,他後腦勺……”阿誌急促的喘息突然戛然而止。
病房門“吱呀”一聲緩緩推開,老舊的合頁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蘇晴抱著果籃款步而入,淡紫色連衣裙掃過門框,在地麵投下一道飄忽的陰影。
“誌哥,我剛剛才知道你出事了,難怪你最近都不去拳館。”
她的聲音清脆如銀鈴,卻在撞上病房裡凝滯得近乎凝固的空氣時,碎成刺耳的齏粉。
阿誌猛地瑟縮了一下,像是被滾燙的烙鐵燙到的蝸牛。
他喉嚨裡發出含混的咕噥:“蘇博士,你來了。”
明明是熟稔的稱呼,卻帶著某種近乎諂媚的顫抖,尾音都在不受控製地發顫。
周建箭步上前,從蘇晴手中接過果籃,塑料包裝在他掌心發出刺耳的沙沙聲,如同毒蛇吐信。
“我拿去洗洗。”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盯著蘇晴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周大隊啊,我這水果有毒嗎?”蘇晴歪著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耳垂上的珍珠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卻在冷白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冷光,“it男也在啊。”
林深的後背瞬間繃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膚。
他僵硬地點頭,餘光瞥見林淺不知何時溜出了病房。
片刻後,林淺回來時正巧撞見洗完水果的周建,兩人在病房門口壓低聲音交談,身影在門外的光影中顯得鬼鬼祟祟,不時往病房內投來警惕的目光,仿佛在提防著什麼。
“it男,聽說你是散打冠軍,有空切磋切磋,上次我們在拳館見過。”蘇晴突然湊近,清甜的香水味混著消毒水的氣息撲麵而來,卻莫名讓人感到一陣惡心。
林深這才想起,回道觀前天在拳擊館撞見過的女孩,就是眼前這個笑意盈盈的人。
“叫我林深吧,彆叫it男。”他伸出手,指尖微微發涼,像是剛從冰窖裡拿出來。
“好吧,我是蘇晴,咱們重新認識一下。”蘇晴的手掌溫暖柔軟,卻讓林深想起蛇類蛻下的光滑鱗片,每一次觸碰都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黏膩感。
“誌哥你可要好好調養,有時間再切磋。”蘇晴的手機適時響起,她衝眾人眨了眨眼,轉身離去。
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走廊儘頭,那聲音像是倒計時的鼓點,隨著距離拉長而愈發沉重。
病房的門剛合攏,發出“哢嗒”一聲輕響,仿佛鎖死了某種秘密。
周建將果籃重重放在床頭櫃上,金屬支架與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巨響,驚得監護儀的線條猛地跳動了一下。
“阿誌,黃渡的後腦勺有針孔,還有像被電流擊穿的焦黑痕跡。”
他掏出手機,調出解剖報告的照片,屏幕冷光映在眾人臉上,如同籠罩上一層寒霜,“法醫在他腦內檢測到微型芯片,和你說的人體實驗……恐怕脫不了乾係。”
林淺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神透著憂慮,窗外的烏雲不知何時遮蔽了陽光,病房內變得昏暗起來,隻有監護儀的綠色數字在閃爍。
“芯片的工藝非常先進,市麵上根本沒有流通記錄。現在蘇晴突然出現,她作為精神病醫院的合作博士,很難不讓人懷疑。”
病房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隻有監護儀的滴答聲愈發清晰,像是眾人急促的心跳聲,阿誌攥著被角的手劇烈顫抖,而林深摩挲著口袋裡的古幣,意識到他們正站在一個巨大陰謀的漩渦邊緣,而黑暗,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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