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儘頭的青銅燭台跳動著幽綠火焰,滕江的皮鞋叩擊地麵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步伐舒緩,每一步都帶著恰到好處的停頓,像是在等待眾人跟上,嘴角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意,與往日的冷峻判若兩人
“諸位小心台階,夜裡濕氣重,石板容易打滑。”
林深的掌心沁出薄汗,蘇晴下意識地往他身邊靠了靠,高跟鞋碾過地麵的碎石,發出細碎的聲響。
兩扇雕花木門緩緩開啟,門前的黑衣保鏢如石像般紋絲不動,墨鏡反射的冷光掃過眾人。
林深注意到他們腰側鼓起的槍套,皮質槍套邊緣泛著油光,顯然是長期保養的製式裝備。
滕江抬手示意保鏢退下,動作優雅且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林教授一行是貴客,不必如此戒備。”
臥室裡彌漫著雪鬆與消毒水混合的氣息,空氣裡還隱隱飄著淡淡的薰衣草香,顯然是為了舒緩病人情緒特意點燃的香薰。
滕田仰臥在雕花大床上,身上蓋著柔軟的真絲被單,邊角整齊地掖在床墊下,褶皺都帶著精確的角度。
他的頭發被梳理得一絲不亂,蒼白的臉如同蠟像,鼻梁高挺的陰影投在枕頭上,嘴角微微下垂,像是凝固的悲戚。
床頭的腦波探測儀和心電圖儀隻有微弱的信號,綠色的波形和線條幾乎快要平展,偶爾才會有一絲顫動,仿佛隨時都會消散;與他腕間的生命體征監測器發出單調而微弱的和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林教授請隨意。”滕江站在床尾,身體微微前傾,姿態謙遜,手背在身後,西裝袖口露出半截銀表鏈。
“家兄的情況特殊,這段時間全靠幾位專業人士精心護理。”
他的語氣充滿感激,看向一旁醫護人員的眼神也滿是敬重。
林深上前半步,皮鞋踩在羊毛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響。
滕田的右手腕上插著靜脈留置針,透明的輸液管連接著床頭櫃上的鎮痛泵,泵體顯示的藥物劑量雖遠超常規術後標準,但刻度線卻精準到讓人驚歎,顯然是經過精確計算和嚴格把控。
輸液管被整齊地固定在床邊,沒有一絲纏繞或彎折。
孫若馨掏出醫用手電筒,俯身檢查滕田的瞳孔反射,光束掃過他耳後時,林深瞥見一片淡青色的皮膚——那是植入式醫療設備的術後疤痕,疤痕周圍的皮膚沒有一絲紅腫或感染跡象,護理之精細可見一斑。
“護理很專業。”林淺的聲音打破沉默,她的指尖劃過床頭櫃上排列整齊的神經營養藥劑,瓶身標簽顯示藥劑產自x醫療旗下的瑞士實驗室,每瓶藥劑的擺放角度都一致,連瓶身標簽的方向都完全對齊。
護士聞言微微頷首,白色口罩上方的眼睛快速掃過眾人,又迅速垂落,動作輕柔且規範,時刻保持著專業的姿態。
蘇晴的目光被床尾的皮質醫療箱吸引,箱蓋縫隙間露出半截銀色器械,形似神經探針。
她剛要開口,滕江便溫和地打斷,語氣依舊禮貌:“家兄需要絕對安靜,若有進一步檢查,不知是否需要移步書房?我已備好詳細的護理記錄和近期的檢查報告。”
林深直起身,與滕江對視。
“今天主要是確認相關參數,”他摘下手套,“不過——”他的手指虛點腦波探測儀,“異常的α波震蕩頻率,滕先生不打算解釋嗎?”
滕江的笑容依舊得體,耐心地解釋道:“林教授應該清楚,腦部創傷後的異常放電並不罕見,家兄的情況更是複雜。這段時間,我們谘詢了許多專家,也嘗試了各種辦法,隻希望能有奇跡發生。”
他轉身推開落地窗,暮色中的竹林沙沙作響,動作舒緩而優雅,“倒是林教授的神經網絡重組係統,在下一直很感興趣——不知對昏迷患者是否有奇效?”言語間滿是請教的意味,沒有一絲脅迫。
林深的後背繃緊,蘇晴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