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聲穿透宗城寂靜的夜空,姬無心臥房內,雙層桃木雕花窗欞嚴絲合縫,窗沿嵌著的鎮魂銅鈴卻無風自動,發出細碎嗡鳴。
整間屋子彌漫著陳年桃木特有的辛香,與牆角青銅香爐中嫋嫋升起的艾草青煙交織纏繞,在月光下凝成一層淡金色薄霧。
姬無心仰麵躺在紫檀木拔步床上,玄色雲錦被平整地蓋在身上,小臂上纏著的朱砂鎮邪符咒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床頭兩側雕刻著八卦圖的桃木立柱泛著微光,床尾橫檔處九枚銅錢以紅繩串聯,檀木床頭櫃上,琉璃燈中浸泡著菖蒲與雄黃的燈油微微晃動,火苗跳動間濺起帶著藥香的火星。
青磚地麵鋪就的鎮魂磚縫隙裡,摻著朱砂的糯米漿在黑暗中泛著暗紅。
睡夢中的姬無心突然眉頭緊皺,嘴裡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左側翻去,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舊疤。
常年與靈異力量周旋的直覺,讓他在翻滾的瞬間從淺眠中驚醒。
他保持側臥姿勢,雙眼微眯,敏銳地捕捉著空氣中細微的變化——原本縈繞的艾草香裡,不知何時混入了一絲腐臭味,像是陰雨天裡泡發的陳年屍布。
“誰!”他聲音低沉冰冷,右手悄然探向枕下刻滿梵文的桃木劍。
夜風突然呼嘯而起,卷起窗欞縫隙間的黃符沙沙作響,姬無心這才注意到窗扇不知何時被吹開了一道縫。
他掀開雲錦被,赤足踩上冰涼的鎮魂磚,睡衣滑落肩頭,大步走到窗邊,將雕花窗欞重重合攏。
鎮魂銅鈴被這股勁風震得瘋狂搖晃,發出急促的嗡鳴。
就在他轉身準備回到床上時,一道淺白色的光芒從門縫緩緩滲入,在鎮魂磚地麵鋪陳開來。
姬無心握著桃木劍的手緊了緊,劍身上的梵文泛起紅光。
作為天相局社長,他深知越是詭異的現象越不能退縮。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那道白光大步走去,每一步落下,青磚縫隙裡的朱砂糯米漿都微微震顫。
當他伸手握住門把的刹那,刺骨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全身,鎮魂銅鈴發出最後一聲尖銳的嗡鳴,床尾的銅錢串突然繃斷,九枚銅錢叮叮當當滾落地麵,在青磚上撞出詭異的卦象。
而姬無心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推開房門,身影徹底被白光吞噬。
光芒消散的刹那,整齊的踏步聲在空曠的空間響起。
姬無心緩緩睜開眼,隻見兩排身著黑色西裝的特工筆挺地站立兩側,鋥亮的皮鞋在地麵投下整齊的影子。
“社長!”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中,特工們齊刷刷地敬禮。
姬無心微微一愣,隨即恢複鎮定,昂首挺胸,滿意地點點頭,緩步向前走去。
可隨著腳步挪動,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今天這陣仗,與天相局一貫低調的作風大相徑庭,究竟有什麼重大行動?為何自己毫無印象?
突然,前排一名特工脖頸處的蜘蛛紋身映入眼簾,那黑色的紋路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目。
姬無心瞳孔驟縮,天相局嚴禁特工有明顯標記,這可是鐵律!但四周投來的皆是恭敬又討好的目光,到嘴邊的質問又被他咽了回去。
在眾人的簇擁下,他半推半就地在八仙桌前坐下,目光掃過人群,心中暗自疑惑:荊威怎麼不在?
就在姬無心滿心疑慮時,一聲尖銳的狗吠刺破寂靜。
他猛地轉頭,卻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在遠處晃動。
狗吠聲愈發激烈,帶著無儘的狂躁,卻始終與他保持著距離。
定睛細看,隻見滕江死死拽著狗繩,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