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輛噴塗著熒光黃的大巴在宗城高速上狂飆,雨刮器以最大頻率甩動,仍無法驅散玻璃上的雨幕。
車內四五十名乘客統一戴著猩紅棒球帽,帽簷壓得極低,隻露出亢奮的瞳孔。
紅色t恤背後“感應力”三個燙金大字隨著車身顛簸而扭曲,像極了正在蠕動的血蛭。
領隊站在駕駛座旁的折疊台上,手持鑲鑽麥克風瘋狂搖晃,鍍金表帶在應急燈下發亮:“家人們!記住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這就是財富能量在體內奔湧!”
他突然扯開襯衫,露出胸口“感應力”的刺青,嘶啞的嗓音混著車載低音炮,震得車窗玻璃嗡嗡作響。
後排信徒集體起立跺腳,鐵皮車廂發出打雷般的轟鳴,有人將能量飲料潑向空中,橙色液體在頂燈映照下如血雨般灑落。
滕江在眾人警惕的目光中緩緩落座,實木椅腿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聲響。
戰剛的食指緊扣配槍扳機,迷彩袖口露出的疤痕在燈光下泛白;阿誌則將警棍橫在膝頭,金屬棍身反射的冷光映著他緊繃的下頜。
“哥,掃腦波吧。”滕江的聲音陡然拔高,尾音卻像被剪刀剪斷般戛然而止。
他左眼瞳孔驟然收縮成林淺特有的狡黠光斑,右眼卻擴散成渾濁的灰白。
林深示意綠豆啟動采集儀,納米探針接觸太陽穴的瞬間,全息投影爆發出尖銳警報——五組腦波信號如毒蛇纏鬥,其中一組微弱波形與林淺的圖譜99吻合,卻被其他信號撕扯得支離破碎。
林深的指甲掐進掌心,冷汗滴落在操作台。
“哥,你要到青雲道觀來救我!而且……”滕江的瞳孔突然擴張到極致,仿佛兩個漆黑的深洞。
他猛地起身時撞翻茶幾,青花瓷茶杯在地板上炸裂,碎片濺到戰剛的作戰靴上。
“我這是在哪裡?你們是誰?”滕江的聲音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喉嚨,仿佛要把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剜出來。
阿誌的手槍已出鞘,槍口卻在看到滕江茫然的眼神時微微顫抖——那雙眼睛裡此刻隻剩純粹的驚恐,像個迷路的孩童。
林深盯著他手腕上突然浮現的淡紫色紋路,那是趙無咎獨有的能量標記。
“林教授,口信我已經帶來了”當滕江摸出打火機把玩時,金屬外殼反射的光影在他臉上切割出詭異的笑容,他朝門口走去,阿誌和戰剛準備上前阻攔,林深突然揮手:“讓他走。”
“這是啥情況?!”阿誌的警棍砸在桌麵,震得全息投影泛起漣漪。
荊威解開戰術背心的卡扣,露出的防刺服上還沾著宗城爆炸案的灰燼。
蘇晴的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快速滑動,瞳孔裡倒映著腦波頻譜圖的紊亂曲線:“多重人格共生,就像在同一個處理器裡強行運行五套係統。”
林深的手指劃過投影中糾纏的波形,指腹擦過林淺腦波的位置時停頓片刻:“滕江隻是載體,趙無咎把收割的靈魂碎片全塞了進去。”
他突然按滅台燈,月光透過百葉窗在臉上刻下明暗交錯的紋路,“這不是試探,是宣戰。他在用活人展示力量,就像把戰利品串在長矛上示眾。”
四輛大巴如同蟄伏的巨獸,緩緩停靠在青雲道觀青灰斑駁的山門前,一字排開的車身將晨霧割裂成破碎的絮狀。
領頭的灰衣人推開斑駁的朱漆門,銅環撞擊聲驚起簷角沉睡的銅鈴,清越的聲響在道觀上空回蕩,又被人群下車時此起彼伏的腳步聲、推搡聲迅速淹沒。
明鏡道長手持拂塵立於石階之上,月白色道袍在風中微微鼓起,他望著潮水般湧來的人群,眉頭蹙起深深的溝壑:“施主,本觀乃清靜無為之地,難以接待如此眾多香客。”話音未落,他便要轉身退回院內,寬大的袍袖掃過門框,揚起細微的灰塵。
“不行!我們千裡迢迢趕來,哪有吃閉門羹的道理!”領頭的灰衣人橫臂攔住去路,脖頸青筋暴起,紅色“感應力”徽章在晨光下刺目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身後眾人跟著起哄,叫嚷聲中夾雜著推搡,前排幾個信徒甚至已踏上了道觀的門檻,鞋底碾碎了磚縫裡的青苔。
明鬆道長與止上道長匆匆趕到,手中桃木劍尚未出鞘,劍柄上的紅綢帶卻已被冷汗浸透。
明鏡道長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時語氣裡多了幾分威嚴:“諸位若執意……”
然而,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寂靜生生截斷。
原本喧鬨如沸水的人群,瞬間安靜得能聽見枯葉落地的輕響。
眾人如同被無形大手撥弄的木偶,紛紛向兩側讓開,在道觀門前鋪展出一條詭異的通道。明鬆道長順著通道望去,隻見滕田和姬無心正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來,每一步都像重錘敲擊在眾人的心上,似在無聲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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