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如墨的白霧從青雲道觀漫向山頂,將整片山脈裹成混沌的繭。
擔架摩擦碎石的聲響在霧中回蕩,一群身著刺目紅色t恤的感應力成員被黑色束縛帶死死固定在擔架上,在灰墨色的迷霧背景下,那抹紅像一道道未愈的傷口。
有人雙目無神地凝視虛空,瞳孔裡倒映著破碎的金光幻影;有人如困獸般劇烈掙紮,束縛帶深深勒進皮肉,鮮血順著擔架滴落,在白霧浸潤下,暈染出詭異的暗褐色花紋;更有幾人早已被白布覆蓋,唯有衣角殘留的紅色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如同生命最後的倔強。
荊威背靠道觀殘垣,喉結隨著每一次沉重的呼吸上下滾動。
虞子琪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沉默佇立在他身旁。
當第七副擔架碾過滿地瓦礫時,山風突然卷著寒意掠過,白布邊緣揚起,一隻蒼白的手赫然露了出來。
掌心向上攤開,古幣形狀的烙印泛著暗紅光澤,紋路清晰得如同剛被烙上一般,在白霧中格外醒目。
荊威的睫毛猛地顫動,踉蹌著上前,顫抖的手掌撫過白布褶皺,緩緩將那隻手重新蓋住——那動作輕柔得可怕,仿佛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又似在為逝者做最後的告彆。
救護車的鳴笛聲漸遠後,廢墟中隻剩下兩人的身影。
荊威抬頭望向搖搖欲墜的道觀,坍塌的圍牆如同被巨獸啃噬的骨骼,唯有斑駁的大門依舊矗立。
大門兩側的能量監測球吞吐著幽藍光芒,在濃霧中忽明忽暗,宛如一雙不眨的巨眼,冷冷凝視著眼前的一切。
那光芒時而收縮如瞳孔,時而擴散如漣漪,仿佛在記錄這場浩劫的每一個細節,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未知的存在。
殿門斜倚在碎石堆上,雕刻的雲紋神像被灰塵覆蓋,隻留下半截殘缺的慈悲麵容,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為這片廢墟更添幾分神秘與詭異。
姬無心的辦公室光線昏暗,牆角的壁燈散發著微弱的暖黃光暈,卻隻堪堪照亮辦公桌一隅。
荊威倚在窗邊,指間的雪茄明滅,在玻璃上投下搖晃的倒影,煙霧繚繞間更添幾分凝重。
全息投影的冷藍光在昏暗中格外突兀,將一幕幕慘狀投射在牆麵——手術台上的實驗體被銀色束縛帶死死捆住,肌肉在高壓電流下扭曲成詭異的弧度;楊昕瞳孔渙散的雙眼直勾勾盯著頭頂的無影燈,胸腔剖開的血窟窿裡,跳動的心臟正被機械臂緩緩取出,裝進冒著寒氣的保溫箱。
“這些失敗品……該處理了。”姬無心蒼白的麵容在投影裡浮現,嘴角掛著扭曲的笑意,與身後若隱若現的黑影低聲交談。
畫麵突然切換,能量中和係統的篡改報告在虛擬屏幕上閃爍,紅色批注如鮮血般刺目。
荊威的指節捏得發白,雪茄灰燼簌簌落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
“社長,我們該出發了。”虞子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黑色風衣裹挾著寒氣闖入這片昏暗。
荊威緩緩轉身,雪茄紅光映亮他眼底翻湧的怒意與悲憫,全息投影的藍光在他側臉投下破碎的紋路,仿佛那些實驗室裡破碎的靈魂正纏繞著他。
荊威和虞子琪步履沉重地推開追悼會大門,門軸轉動的吱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屋內,數十名警察神色凝重地佇立著,胸前的白花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壓抑的氣氛幾乎凝成實質。
正前方,林誌的遺像被冷白燈光籠罩,警帽下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穿透時空,凝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兩人緩步上前,彎腰鞠躬時,荊威的脊背繃得筆直,虞子琪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了衣角。
禮畢後,他們走向人群中的戰剛——曾經意氣風發的漢子此刻憔悴異常,黑眼圈濃重,神情落寞地盯著地麵,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直到人群漸漸散去,空蕩蕩的追悼會現場隻剩下三人。
戰剛動了動乾裂的嘴唇,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林誌的骨灰……根據遺願送往青雲道觀。”他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那裡是他生前最向往的清淨地。”
荊威沉默良久,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應和,隻是默默點頭。
窗外的風掠過樹梢,卷著幾片枯葉拍在玻璃上,為這場無聲的對話畫上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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