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詭事錄】——
滄州有個叫潘班的,這人可厲害了,書畫那是一絕,他給自己起了個號叫黃葉道人,平時行事做派灑脫得很,像個古代的大文人。
有一天,他朋友請他到家裡做客。晚上,朋友就安排他住在書房。這書房不大,但是到處都擺滿了書,牆上靠著個大書架,窗邊有張舊書桌,月光灑在桌麵上,白花花的一片,看著怪美的。
潘班洗漱完,剛準備上床睡覺,突然,就聽見牆壁裡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你今晚沒留人一起睡,我這就來找你啦。”潘班當時就嚇蒙了,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心裡“咯噔”一下,一股涼氣從後背直往上冒。他瞪大了眼睛,在屋裡四處看,可哪有人影啊?那聲音又響起來了,潘班嚇得連鞋都顧不上穿,撒腿就往外跑。
朋友聽到動靜,趕緊跑過來。潘班哆哆嗦嗦地把剛才的事兒說了一遍。朋友一聽,歎了口氣說:“這屋子一直有個怪事,時不時會出現個漂亮姑娘,不過她也沒害過人,我還以為你膽子大,不在乎這些,沒想到還是把你嚇著了。”潘班驚魂未定,當晚就換了個地方睡。
後來啊,朋友跟幾個好哥們喝酒聊天的時候,把這事兒說了出來。有個朋友想了想說:“我聽說這東西既不是鬼也不是狐,神神秘秘的。碰上那些沒文化、沒本事的俗人,它根本不露麵;遇到有錢有勢的,它也藏著不出來,就隻有碰到有才學還倒黴不得誌的人,它才會出來陪著。這麼看呐,潘班這輩子恐怕都難翻身,發達不起來嘍。”大夥聽了,都直搖頭,覺得挺可惜。
日子過得很快,潘班的人生還真就像他朋友說的那樣。他雖然很有才華,可科舉考試總是考不上,生活也越來越困難。平時就靠賣畫勉強糊口,但他還是一身文人的傲氣。可命運這東西,誰也拗不過,最後,潘班在窮困潦倒中去世了。
潘班走了十多年後的一天晚上,朋友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陣隱隱約約的哭聲吵醒了。那哭聲特彆淒慘,聽得人心裡直發毛。朋友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地順著聲音找過去,感覺聲音是從書房傳出來的。
第二天早上,朋友出門一看,好家夥,院子裡亂七八糟的,一棵老杏樹被大風給吹斷了。這老杏樹在這兒長了好多年了,以前枝繁葉茂的,沒想到就這麼倒在地上了。從那以後,那怪事兒就再也沒出現過。
我外祖張雪峰先生聽說了這事兒,笑著說:“這怪東西還挺有意思,比那些隻知道追名逐利的人有眼光多了。”這事兒就在大夥嘴裡傳來傳去,成了大家平時閒聊的一個稀奇事兒。
【菜畦遇芳魂】——
陳楓崖光祿曾講過這樣一段奇事,故事發生在康熙年間的楓涇。當地有一位太學生,醉心於詩書,為了尋得一處清幽之地專心攻讀,便在郊外尋了一座彆業居住。
一日午後,太學生像往常一樣在彆業周邊散步。當他踱步至一片荒草叢生之處時,不經意間瞥見草裡露出一角片石。他心生好奇,撥開雜草,隻見那片石已然斷裂,表麵被歲月剝蝕得斑駁不堪,仔細辨認,上麵僅存寥寥數十字,偶爾能拚湊出一兩句完整的話。憑借著多年讀書的敏銳,他隱隱覺得這或許是一位夭折女子的墓碑。
這位太學生本就生性好事,對世間的奇聞軼事充滿探究的熱情。他站在原地,腦海裡不斷想象著這位女子生前的模樣,越想越覺得好奇。他心想,既然這墓碑在此,那她的墓必定就在附近。自那以後,太學生仿佛著了魔一般,每日都會精心準備一些香茗和鮮果,恭恭敬敬地擺放在片石之上。不僅如此,每次擺放時,他嘴裡還念念有詞,說的都是些輕佻曖昧的話語,仿佛在與墓中的女子親密交談。
時光悠悠,如此這般過了一年多。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午後,太學生又像往常一樣在附近閒逛。走著走著,他突然看到一位麗影在菜畦間獨自漫步。那女子身姿婀娜,手中輕執一束野花,微風拂過,衣袂飄飄,宛如仙子下凡。太學生定睛一看,頓時被女子的美貌所吸引。隻見女子不經意間回頭,目光與太學生交彙,還俏皮地對他展顏一笑。
這一笑,如同春日裡的驚雷,在太學生心中激起千層浪。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趕忙快步趨近女子身旁。他眼神中滿是傾慕與渴望,一邊用眉眼傳情,一邊說著各種甜言蜜語,極儘討好之能事。女子似乎也並未抗拒,在他的引導下,兩人慢慢朝著籬笆後麵那片茂密的灌木叢走去。
可就在兩人即將踏入灌木叢時,女子卻突然停下腳步,直直地站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直視前方,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過了好一會兒,隻見她臉上突然露出痛苦和懊悔的神情,緊接著,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嘴裡還喃喃自語道:“一百多年來,我的心就像那口古井,波瀾不驚,堅守著自己的貞潔。可今日,竟然被一個浪蕩子輕易打動,我怎會如此糊塗?”說完,她連連頓足,滿臉的懊惱與悔恨。就在太學生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女子的身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學生這才如夢初醒,原來自己剛剛遇到的竟是墓中的女鬼。此事傳開後,蔡修撰季實感慨道:“古人常說蓋棺定論,可從這件事來看,哪怕人已逝去,其品行操守也未必就能輕易論定啊。這女鬼本是貞潔之魂,僅僅因為一念之差,就差點迷失了自己。”晦庵先生也曾有詩曰:“世上無如人欲險,幾人到此誤平生。”這世間的人欲啊,實在是太過險惡,又有多少人因為難以克製,而誤了自己的一生,從這件事看來,真是一點也不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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