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柱家裡愁雲慘淡,他媽更是哭得死去活來。
他們家男人隻剩下兩個了,不是趙天柱去,就是他爸去。
“我去,天柱,以後好好照顧你媽。”趙天柱他爸隻抽了一鬥焊煙就決定好了,他媽哭得更慘了。
趙天柱他爸吩咐他媽:“你去把我前些時候打的鹿肉拿出來炒一個,再把釀的高粱酒給我滿上一壺。我吃了好睡一覺。”
趙天柱他媽默默的去廚房忙碌,兩個大人就這麼決定了家裡的大事。趙天柱這個最終受益者,連放個屁的權力都沒有。
趙天柱不服氣:“我爸都多大歲數了?他能乾什麼?”
“白醫生那裡,我去!”
趙天柱覺得他這是孝順,他爹媽該感動哭了,然後誇他長大了。
結果他話音一落,他老子就抄起門口的扁擔追得他滿院跑,他媽也拿著火鉗追出來。
“你這個報應啊~說的是什麼昏話?”
“你爹還沒吃酒呢,你就先醉了!”
趙天柱被一頓胖揍,打得鼻青臉腫。
但他還是不服氣,半夜趁他爸媽睡著了,偷偷把家裡的門給鎖了,跑了出去。
那時候農村都是土房子,晚上怕熊瞎子進村,窗戶也開得高。他從外麵鎖了門,他爸媽年紀大了,爬不上那麼高的窗戶,隻能等有人路過,從外麵把鎖砸開,才出的來。
趙天柱頂著一臉青紫,到村長那裡簽了生死狀。他覺得這事兒,自己做得特彆爺們兒,不比他那幾個出去打鬼子的哥哥差多少。
趙天柱跟著趙鐵牛他哥趙金,一起往山裡走。
也不知是不是入冬之後的天氣不好,他們進山的路全是大霧彌漫,根本看不清自己走的哪條路。
他們隻能把手搭在前一個人的肩膀上,跟著前麵的走,至於目的地是哪裡,可能隻有帶路的知道。
趙天柱是常年在山裡跑的獵戶,一開始還能分辨自己到了哪裡,可是過了野豬崖之後,他也分辨不清自己究竟在朝哪裡走。
那天的大霧很怪,他們一直走到天黑都不消散。
到了晚上,他們終於走到了地方。
那是一個靠山麵水的湖邊,他們到的時候,湖邊築了好幾排木頭房子,每一棟木頭房子都點著燈。
有一些人在岸上架著篝火煮東西吃,有的人從水裡鑽出來。
趙天柱心裡發麻:這深山老林裡哪來的這麼多人?而且都是男人?
那些人卻看了他們一眼,就又繼續做自己的事。
趙金拍了趙天柱的頭一下,讓他彆亂看。
那群人裡跑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把他們安插進各個木屋中。
趙天柱跟趙金被一起分到了另外八個人的木屋裡,木屋裡是大通鋪,獸皮鋪成的床,這個天兒倒是不冷,就是十個大男人擠在一起,味道實在太難聞了。
趙天柱找另外八個人中一個看起來老實好說話的打聽消息:“你們是哪裡人?來這裡乾什麼?我們明天跟著你們一起乾?”
“黃泥村。”那人悶悶道:“這裡乾什麼的都有,至於你們是不是跟我們乾一樣的活兒,那不好說。”
“不過我提醒你,那些下水的,彆去招惹。”
趙天柱追問:“為什麼?”
那人卻死活不肯再說了,趙金也過來打他,讓他閉嘴聽安排。
趙天柱隻能暫時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反正他已經被帶到了這裡來,有些事情,總是會知道的。
沒想到,第二天趙天柱被分配到的事情,還是跟屍體有關,這次是埋屍體。
一排一排的,上好木頭做成的棺材被整整齊齊的擺在河穀的平地上。
趙天柱現在看到棺材就犯怵,好在這次的棺材不是鐵做的,也沒有用鐵水封棺。
不,不止沒用鐵水封棺,棺材上連顆釘子都沒有。
家裡死過人的都知道,棺材裝人下葬前,是會用木釘把棺材釘住的。
這些棺材就沒有,好像他輕輕一推,就能把這些棺材推開一樣。
趙天柱一不小心,還真把那些棺材給推開了!
趙天柱嚇了一跳,但眼神卻控製不住的往棺材裡瞟。
棺材裡是一具慘白的屍體,那具屍體他還認得,是他和他爹在戰場上找到的“好貨”,看著十八九歲的年紀,身上的彈孔很多,他爹說,這是戰場上衝在最前麵的那一批。
聽到這裡,趙莊明覺得不對:“爸,你彆騙我。國軍和倭寇對戰的戰場,怎麼也是在1945年倭寇投降之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