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簫聲一起,灘河周圍有如微微清風在高山起伏盤繞,悠悠然在半空滌蕩。
馬福益乍一聽簫聲,頓覺悅耳,但清脆之音有如尖刀刺耳且有一種奇異的香味,他偶然想起:這莫非就是江湖上五毒奇功之一的毒簫麼?
馬福益連忙屏住呼吸,用內力封入周身大小108穴位,再抬頭凝目細看兩岸林中,飛鳥全都向遠方逃避,有幾個來不及逃走的或者是感覺慢了點的,竟墜地而死。
有關毒簫,馬福益隻是聽霹靂山人說起過,尤其是洞簫,江湖上使用者已沒幾個,簫聲中含有劇毒,不能讓簫聲入耳,否則一旦中毒片刻之間身亡。
那人一邊吹簫,一邊不時地用目光來看馬福益的神情,但見馬福益雙目微閉,如禪師靜坐,一動不動,可身體仍舊逆著灘河緩慢地行進。
不一會兒,灘河兩岸上的輕風猶如秋日早晨蒸騰的白霧,在山巒間向著河岸滑來,湧向灘河水麵,猶如高山上的清泉頃騰奔瀉。馬福益恍然大悟,此曲原來竟是先秦伯牙琴師的“高山流水”,果真是“巍巍乎誌在高山,洋洋乎誌在流水!”這意境自古稱絕,在灘河兩岸也就更具風韻和特色的了。
那簫聲拐了一個彎,又換了一曲,一陣緊似一陣,如連綿起伏的群山,灘河的激流也跳躍起來。馬福益一見丈把高的浪頭直朝自己襲來,仿佛座座泰山從頭頂上壓下。他情知不妙,停止逆江而上,忙將上身向右一扭,變成小舟橫江而上向岸邊擺渡而去。
那人的臉上青筋鼓突,麵目也猙獰起來,灘河水麵上已成了一個激烈的戰鬥場麵了。原來那人一曲終了,並未能奈何馬福益便改換另一個曲調,乃“十麵埋伏”。這曲調是後人根據公元202年楚漢在垓下最後決戰的情景,譜寫而成。
此曲一出,簫聲四伏,水浪鋪天蓋地而來,馬福益見水浪如此洶湧,但絲毫也未擊打在身上,甚覺奇怪,過了一會才醒悟過來,原來毒簫隻須屏住呼吸,不讓簫聲入耳,水浪兀自不能近身,他全神貫注地用自己二十年來的內力與簫聲相抗。
那人也向西岸擺渡而去。
不一會兒,馬福益到岸,洞簫一收簫聲止息,掀起的浪頭隻剩下些許餘波。
馬福益稍停一會,拱手道:“五毒奇功乃江湖一絕,敢問大俠貴姓高名?”
那人並未抱拳,沉聲道:“雕蟲小技,獻醜了,閣下又是何人?”
“在下馬福益便是。”說罷微微一笑。
“喔,江南第一劍。”那人歪過頭去看了馬福益一眼,“幸會,幸會!”
“那是江湖朋友賜的雅號,其實,我哪敢當此稱號也!”
“在下柳嘯龍!”
“原來是柳大俠!”馬福益略一沉思道:“聽說巡撫大人曾下請柬,欲請大俠去巡撫軍統局了麼?”
“有這回事,而且我師弟潘天玖已經去了,但我未必前去!”
“為什麼?”馬福益急著問道。
“一劍兄難道不知道我柳嘯龍素來是反清的,我對於一些官府在百姓麵前耀武揚威、在洋人麵前低頭哈腰的事看不慣!”
“大俠與在下素味平生,在下卻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一劍兄儘管說。”
“在下也曾聽說過大俠素來反清,但為何又對令師弟何項殺死外國教徒很反感!”
“一劍兄是明眼人,在下之所以反清不反洋,皆因清朝腐敗,外強才入侵呀!況且現在腐敗的清朝政府完全受洋人要挾!”
“這個我懂。柳大俠,可現在是清、洋合作,共同吸血於民呀!據在下看來,既要反清也要驅洋,也隻有反清才能滅洋,隻有驅洋,才能救國!”
“一劍兄不必說了,朝廷腐敗是萬惡之源!我曆來就是這樣看法!”
“嗯。”馬福益沒做聲。沉思一會兒,忽然抬起頭問道:“柳大俠今日緣何來到灘河?”
“哈……”柳嘯龍一陣大笑:“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啊!”
“為何?”
“在下乃江湖漂泊之人,何處不去呀。一劍兄在湘東有一塊地盤,來灘河才真是奇怪哩!”
“原來如此。”馬福益也是一笑,“在下去洪江嵩雲山為前輩謝黔明祝壽的,他老人家八十高齡了。”
“這麼巧,”柳嘯龍略顯驚奇地,“那是在下的義父哩!”
“那我們算是有緣,不僅巧遇而且還會同路而行哩!”
“我想也是這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