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狂妄至極！”
李長風在閣樓裡氣得渾身發抖。
“王大師，你看這……”
他身旁的王大師，此刻卻沒有理會他，一雙老眼死死盯著那三枚丹藥，渾濁的眼眸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對……不對勁……”他喃喃自語。
“家主，此女……不，這位前輩的行事風格，暗合丹道至理！神丹自晦，大道無為！是老夫……是老夫著相了！”
說罷，他竟是不顧李長風的阻攔，推開房門，徑直朝著聽竹苑走去。
“王大師！”李長風大驚。
王大師的出現，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可是青陽城丹師界的泰山北鬥！
他要做什麼？
隻見王大師走到苑門前，卻沒有像錢三那樣開口問價，而是整理了一下衣袍，對著洛青鸞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丹霞宗末學後進王守一，見過道友。”
他的姿態，放得極低，用的是平輩論交的“道友”之稱。
洛青鸞這次，緩緩睜開了眼，目光落在他身上。
陳凡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來了來了，免費的托兒上門了。丫頭，配合他一下，給他個麵子。”
洛青鸞微微頷首，算是回禮。
王大師神情激動，顫聲問道：“道友，老夫不敢奢求神丹，隻求……隻求能近前一觀，感受一下此丹蘊藏的‘道韻’，可否？”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這才是真正懂行的人問出的問題！
洛青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
陳凡：“答應他。但是，姿態要高。就說‘可’。”
“可。”
一個字，從洛青鸞口中吐出。
王大師如蒙大赦，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暈，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進了聽竹苑，走到了石桌前。
所有人的神念，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沒有伸手去碰，隻是俯下身，將自己的神識，緩緩探向那三枚丹藥。
陳凡在識海中嘿嘿一笑。
“好戲開場！”
“丫頭，還記得煉丹時出現的幻象嗎？我用龍氣給你模擬一個迷你版的，就讓他看一秒！”
嗡！
一股微不可查的波動，從丹藥上傳出。
探出神識的王大師，身體猛地一震，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
他的雙眼，瞬間失去了焦距，瞳孔中倒映出無數光怪陸離的景象！
在他的感知中，他不再是自己。
他成了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成了一個寒窗苦讀的書生，成了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成了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又成了一個路邊乞討的乞丐……
生老病死，愛恨情仇，悲歡離合！
億萬眾生的紅塵百態，在一刹那，衝垮了他的心神！
“啊！”
王大師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整個人踉蹌著向後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渾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發生了什麼？
王大師到底看到了什麼？
李長風更是心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足足過了十幾個呼吸，王大師才緩過神來，他看著桌上的丹藥，眼神已經從激動，變成了狂熱，最後化為了無與倫比的敬畏與虔誠。
他掙紮著爬起來，不顧身上的塵土，對著那三枚丹藥，對著洛青鸞，納頭便拜，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弟子……弟子眼拙！”
“這……這不是丹！這是道！是紅塵大道！是無上至寶！”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激動而嘶啞、破音，卻像一道九天神雷，轟然炸響在青陽城的上空！
轟！
巷子內外，所有隱藏的人，腦子裡都嗡嗡作響。
王大師瘋了？
他居然自稱“弟子”？
他說那不是丹，是道！
這一刻，所有的質疑、嘲笑、不屑，全都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瘋狂！是貪婪！是勢在必得的渴望！
“神物！真的是神物！”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一枚！”
“這等機緣，若是錯過，我此生都無法原諒自己！”
暗中的氣氛，瞬間從窺探，變為了沸騰。
無數道灼熱的目光，死死釘在那三枚丹藥上，仿佛要將它們生吞活剝。
洛青鸞看著眼前這狂熱的一幕，心中對師尊的敬佩，已經達到了頂點。
談笑間，玩弄全城於股掌之上。
這，才是真正的神仙手段！
她站起身，在無數道瘋狂的目光注視下，從容地收起玉盤。
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今日，緣分未至。”
“諸位，請回。”
說罷，她轉身向屋內走去。
“砰！”
竹門，在所有人麵前，緩緩關閉。
隻留下一個跪在地上的王大師，和巷子裡外，一群徹底瘋狂，卻又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半步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