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尖的金光在晨光中劃出一道細線,筆直向前。林浩腳步未停,可就在跨出第三步的瞬間,左臂印記猛地一涼,仿佛被人抽走了體溫。他下意識側頭,陳青陽的身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樣,從視野裡剝離。下一秒,腳下地麵塌陷,不是物理的墜落,而是意識被整個掀翻,狠狠砸進一片灰白空間。
眼前景象一變。
他站在一間老舊醫院的走廊裡,頭頂日光燈管嗡嗡作響,牆皮剝落,病曆本散了一地。走廊儘頭的電子鐘跳著數字:0329。這個時間讓他心頭一震,可還沒來得及細想,廣播突然響起。
“林浩醫生,請速至搶救室!患者心搏驟停!”
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卻像針一樣紮進耳膜。他低頭看自己——白大褂,聽診器,胸前工牌上寫著“實習醫師”,職稱欄被紅筆劃掉,旁邊手寫一行字:“試用期終止”。
搶救室門開,他衝進去。心電監護儀上波形亂跳,病人是上個月那個被他用銀針救回來的老太太。此刻她臉色發青,嘴唇發紫,家屬圍在床邊,有人指著他的鼻子吼:“就是你!說什麼針灸能治,現在人不行了你跑哪兒去了!”
林浩手忙腳亂去摸針包,卻發現包裡空空如也。係統界麵浮現在眼前,隻有一行紅字:“能量不足,功能關閉。”
“不可能!”他猛拍額頭,想強行激活玄玉靈鑒,可識海像被水泥封死,半點動靜都沒有。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監護儀變成一條直線,護士拔掉呼吸機,家屬哭成一片。
門又被推開,院長走了進來,手裡拿著辭退通知:“林浩,你已被多次投訴,即日起解除勞動合同。醫院不需要一個把病人當實驗品的庸醫。”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卻發現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場景重置。
這一次,他試圖穩住呼吸,回憶上一輪的細節。老太太的脈象本已平穩,卻在推針後驟然惡化——可這次,他沒敢用針,改用常規藥物,劑量剛推完,病人血壓驟降,心跳停了。家屬的怒罵聲中夾雜著不同的方言,有人哭喊著要報警,有人抄起椅子砸向器械櫃。院長依舊準時出現,辭退通知上的日期卻變成了昨天。
再重置。
他不用藥,也不用針,隻做心肺複蘇。按了三十下,病人毫無反應。這一次,護士突然低聲說:“林醫生,她昨天剛簽了放棄搶救同意書……你不知道嗎?”林浩猛地抬頭,家屬中竟有人穿著濟世堂的藥童製服,眼神空洞地看著他。監護儀還是變平。家屬抄起輸液架要砸他,保安把他拖出去,新聞標題在手機彈窗裡炸開:“庸醫林浩致患者死亡,家屬怒砸醫院!”
循環,一遍又一遍。
每一次,他都想用係統,想調出治療方案,想開天眼看經絡,可玉佩冰涼,靈鑒沉寂,連體內那點靈氣都像被抽乾了。他不再是能鎮壓地脈暴動的持佩人,隻是一個被現實碾碎的失敗者。
冷汗浸透後背,呼吸越來越急。他靠在牆邊,手指摳進牆皮,指甲崩裂也不覺得疼。幻境太真了,真到他開始懷疑——是不是這一切才是現實?什麼陳青陽,什麼玉佩殘片,什麼七星聚氣陣,全是他精神崩潰後的臆想?
就在這時,一段對話突然在腦子裡響起。
“你這人,嘴比針還毒。”
是陳青陽的聲音。
林浩猛地抬頭。那句話像一把鑰匙,哢噠一聲捅進鎖孔。
他要是真是個庸醫,一個被社會唾棄的廢物,陳青陽憑什麼要冒著風險來濟世堂?憑什麼要用血滴在銀針上,激活血契共鳴?憑什麼掌心的陰紋會和他左臂印記同步震動?
一個騙子不會用自己的命去驗證信號。
一個敵人不會在關鍵時刻選擇合佩共振。
他喘著氣,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臉。幻境再真,也真不過那一刻的共振。那不是係統給的數據,是活生生的、有溫度的信任。
他開始觀察。
這醫院太乾淨了。消毒水味太濃,濃得反常。他撿起一張病曆,紙張手感不對——太光滑,像是打印紙,而不是醫院常用的粗糙複寫紙。他翻到最後一頁,發現簽名欄的“林浩”兩個字,筆跡和他平時寫字的弧度差了三度。
他笑了。
“你們想讓我相信我是廢物?”他低聲說,“可你們連我的字都模仿不像。”
他掏出隨身銀針,雖然係統沒反應,但肌肉記憶還在。他把針按進自己虎口,痛感真實,針尖微光一閃,哪怕隻有半秒,也證明他體內還有殘餘靈氣。
幻境能抹掉係統,但抹不掉他練了十年的針感。
他忽然記起,那夜在老井邊,陳青陽曾低聲念過一句口訣:“五合二安,二五合啟。”當時他隻當是玩笑,如今回想,那語調分明帶著某種頻率的共振。他盯著銀針微光,心中一動:若“五合二安”是開啟信號的密鑰,那“二、五合啟”是否就是回應的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