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土丘,向西看去,果然大為不同。滿眼綠蒼蒼全是大小樹木,闊葉的針葉的摻雜在一起,高大的喬木有二三十丈高,矮小的灌木密密叢叢生長。一條官道蜿蜒在林木中,若隱若現,路上都是剛才從營地出發的旅人,一字長蛇陣向前快步疾行。
下了土丘,這裡的空氣中水汽十分濃鬱,濕度很大,雲霧蒸騰都阻斷了陽光。這個地形真是絕啊,不是山區,僅僅隔了一個不能稱為山嶺的土丘就截然不同兩種氣候,燒都燒不起來,否則一把火燒成白地,什麼大蟲、忽律、悍匪、大盜早就跑光了。
俺揣摩著周圍的環境,心裡嘀咕這裡不會是道門所謂的洞天福地吧?或者是有什麼所謂的陣法結界保護的什麼什麼靈境?這氣候變化也太突兀了些。
有這麼個適合猛獸惡人存在的必經之官路,活該人家西崗、沙集的駐軍東家發財。
俺身後的兵丁保持一個快而不亂的速度,急步前行,哪怕有人逐漸落在後麵也不等候。嘿嘿,果然百十個錢是不能讓人家伺候到家的。畢竟時間緊,西崗到沙集的一半距離有五六十裡地,要兩個時辰趕到,還要在兩個多時辰趕回去。不抓緊些也是不行。這些兵丁平均兩天一次如此強度的操練,拉倒哪裡都是精兵強將。
俺信騾由韁,任憑士兵超越,隻四下看看風景。
這條官路是砂子土路,旅人車馬常年行走倒也壓的瓷實,因此路上雜草不是太多。
路寬丈六,現在世上的馬車最寬不過八尺,這路寬正好可以兩車交錯。路高出兩邊林地三四尺,中間略高,兩邊稍低,路兩邊挖有兩丈多寬溝渠,應該是挖兩邊的土墊中間這樣修的路,挖出來的溝正可以排水,保證下大雨後,路麵還乾燥不泥濘。才四月的時節,溝裡麵水居然就很多,蘆葦香蒲莎草等水生植物茂盛,有些都高過路上徒步行人的頭頂,遮蔽目光。
溝外邊就是樹林,樹木雜亂無章,顯然純野生不是人栽種的。樹木之間有藤蔓纏繞,濃蔭遮蔽,光線幽暗。路邊有的地方是綿延很遠的池塘或泥沼,與溝渠交彙在一起,水的顏色黑綠清灰,十分的不吉祥。
路上行人都不言語,隻有匆匆腳步聲、馬蹄聲、馬的響鼻聲、車輪滾動聲以及偶然傳來的悠長鳥鳴聲。
觀景之餘,俺在騾子上盤點了自己的修行成果。
俺真正煉炁也有兩年多了,在揚州一個月又突飛猛進,眼耳鼻舌身意六識在神識加持下十分通靈,已經似要脫離凡人範疇。
在俺眼裡,周圍密林裡麵的綠色分出很多層次,那裡有株什麼藥材,哪裡藏著個什麼動物,曆曆在目,清晰可辨。
聲音,氣味也是如此。俺看到或聽到或嗅到都能讓俺在識海裡構建立體形象,原來記下的知識存儲在識海裡的相關信息就自然匹配,方位、遠近、什麼東西清清楚楚。
現在就連彆的什麼東西的目光落在俺身上,俺都能立刻感覺到,不用眼看就能察覺出這個東西在那個方位,離俺距離多遠,甚至有無惡意都能感知,這就是身、意兩種感知共同作用的效果。
俺的虎吼之法,都已經可以攻擊人的心神了,在鐵佛寺旁那處莊園,俺一聲悶喝就震暈了春十三娘。
得益於揚州這段時間的精進,運動功法吐氣,仿佛有形匹煉一般,很有些哼哈二將裡麵哈將陳奇的效果。
哼哈二將乃是道門守門神魔力士,他們的故事,可以說上到君王下到乞丐,廟堂地頭,人人皆知。
哼,從兩鼻孔出氣;哈,從嘴出氣,都是最常見卻又是最高深的馭氣法門。
哈將姓陳名奇,傳說本是大商朝督糧官,原是左道,有異人秘傳,養成腹內一道黃氣,遇敵時隻要張嘴一哈,噴出口來,凡是精血成胎者,必定有三魂七魄,見此黃氣,則魂魄自散。
傳說大蟲為妖物者叫山君,其吼聲可以震懾人魂,又能役使所食之人魂魄為倀鬼,誘人供它食用。
俺的虎吼,是從大蟲身上摸索自學而成,聲音就有震魂的效果,可以單獨針對一人,也可以群戰,凡聞俺虎吼者,心神不強者會呆立當場。
俺想再使勁練練,看看吐出的有形之氣能否傷人肉身,傳說高強修士能吐氣如箭。
俺內力渾厚,煉炁化神已經大成。以後的功夫,都是往心意神魂方麵去了,要努力突破到煉神返虛。
精魄方麵隻能經年累月積累了。因為身體似乎已經觸頂,俺現在皮韌肉壯筋強骨堅,身上近萬斤巨力,已經到了舉輕若重的地步。俺拳腳爛熟,以前就能一力降十會,現在更可以不管招式,全憑力量和速度打人。
刀棍對俺來說已經嫌礙事,尤其是這哨棒,太長了些。
俺匿影藏形的功夫已經到家,練無可練了,隨時可以發動,隱匿氣息。
俺身懷如此多樣利器,人若犯我,江湖就必須是打打殺殺的。
咦,你看,這就有人來搞俺了,這才是江湖,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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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後的年月裡,俺常常想,那年俺二十八歲,肩寬背厚,高大雄壯,似金剛,賽太歲,看著就不像是個好惹的。俺又沒有施展匿影藏形,一身強橫氣息能撞人臉上。怎麼就有人還敢想短俺的道兒?截俺的財?
是看俺長了一張好欺負的臉嗎?俺的臉上可是帶著人皮麵具,臉色鐵青,生硬瘮人。。。
隻能說他們是被什麼給迷了心竅!
現在,三個人騎著馬慢慢落在俺後麵三四丈,一直在看俺,看俺的褡褳和革囊,目光火熱。
俺前麵四五丈處也有兩個騎士,明顯是截斷了俺的前路和後路。
有五個人就敢對俺不懷好意?這是覺得他們人多就能拿捏住俺一個人?當年飛雲浦那四個人也是這麼想的。
俺就喜歡打這樣的硬漢!
這五個好漢都是七尺左右身高,身形健碩,麵目強橫。都黑巾包頭,黑色勁裝,黑皮靴子,腰間革帶懸著刀子和鉤子。
俺看前麵那騎兵斥候已經跑沒影了,隻剩下那個十人小隊和淩振那輛炮車,也已經離俺百丈。
再往前不遠處有一個彎路,這五個人估計在等軍士轉過彎去遮擋了視線就要對俺下手了。
這送上門來的功德,俺是乾掉呢還是不乾掉呢?
如果不乾掉這些殺人劫財的渣渣。。。嗯,雖然俺二龍山也是劫道的,但是俺二龍山基本不害命了,隻取財。
所以,不乾掉這五個就太說不過去了。
如果乾掉,是不是又會撿金子呢?這送上門來的金子可不太好拿呢。
正悻悻然的時候,俺發現,哎,這裡居然真有大蟲和忽律,還一起出現了。這揚州官府還是蠻有良心的,跟陽穀縣知縣一樣,講真話。
前方十幾丈處路邊水塘裡隱藏著兩隻忽律。
忽律是啥東西?一般人隻知其名不知其物,因為這東西不常見,已經等於妖物。
它不是鱷魚。
大宋朝疆域有三四種鱷魚,揚州這個地方鱷魚隻有一種,就是揚子鱷,最大的不到一丈,官方正式名字叫鼉。
忽律成年的都超過三丈,有的都超過四丈長。忽律有時被人稱呼為鼉龍,土話叫豬婆龍。這就是把忽律與鼉混了,以為是鼉長大,變化成龍了。
龍,自然不可能見到,那是純神話裡的生物。蛟,倒是可見。
蛟實際是一個統稱,就像神魔仙佛妖鬼怪異一樣。
有天生的蛟,比如忽律;有彆的物種變異化成的蛟,傳說蟲蛇魚鱉蝦蟹人馬等等皆可化蛟。傳說畢竟是傳說,彆種化成的蛟,基本沒人見過。人們所見過的蛟多是忽律。
俺的宿慧知道並見過忽律,這玩意兒獨角,有須,腿長爪利,尾巴梢骨骼外露分叉,像三股鋼叉。不是鱷魚樣子,倒與漢代瓦當上的走獸龍形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