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輕裝上陣,頭紮道髻,戴一頂自己用竹篾編織的遮陽透風擋雪鬥笠,穿一件自己改小的青麻布道袍,下身青色麻布褲子,腳上是自己新編的麻鞋,腰間一個放藥瓶的小革囊和一個盛水黃皮葫蘆,背上背一個三尺長革囊,裡麵是奪自李助的絲袋,絲袋裡麵放著俺的雷公錘、一把二尺短刀和一些李助的課筒、俺的金針筒等小零碎。左手腕帶兩個與鐵杖、錘子一起煉製的法器玄鐵鐲子,造型是一蛇首尾相連,顏色也跟玄鐵杖一樣,黑裡透些金色;右手玄鐵手杖。除去身上帶了兩斤金銀,其他東西,包括金銀,都給找地方封存了。
這一身,也累贅了些。打完僵屍後,這鐵杖和錘子隨身帶著,狼犺了。唉,垠珠子啊垠珠子。
有心不帶吧,又想起垠珠子不翼而飛,心下不踏實,手裡有這兩樣東西,跟那種高手鬥毆才能托底。
黑騾子身上什麼都沒背,跟著俺溜達。
俺不如此騾子舒坦!
一人一騾下了山,來到大山南麓,進入宿鬆境內,一路向南,前麵就是些大大小小的湖泊水澤,這是古代彭蠡澤的殘留,春秋戰國時期這裡與江南的鄱陽湖連通一片,統稱彭蠡澤。
那時候彭蠡澤的上遊就是更巨大的雲夢澤,現在殘留下來的叫洞庭湖,範大相公六七十年前一篇《嶽陽樓記》讓洞庭湖名揚大宋。
那句“處江湖之遠而憂其君”就出自這篇文章,裡麵的“江湖”被宋江大哥和柴大官人一頓抨擊,俺也讚同,最討厭似是而非的感覺。
江湖人不熟悉什麼是廟堂;廟堂人同樣,怎麼能知道什麼是江湖!
範大相公那做派看著可不像是修行人士,所以他必然不會懂什麼是江湖。他那句處江湖之遠,就是江和湖。
他羨慕古仁人。這人世間,今無仁人,古又哪會有什麼仁人?今,看不到仙佛;古,估計也是沒有什麼仙佛。有的,隻不過是能修成陽神而長生久視的煉炁士罷了,或者就是比玄牛子幸運的有智僵屍。
再幸運些的就是傳說的破碎虛空,去了能量更高的層麵,佛道所謂的多少層天。那裡有沒有大能者叫仙叫佛,俺不好說。祂們的力量能不能滲透到這人世間,可能吧?畢竟有籙這種傳承在人世間。
彭蠡澤的下遊就是震澤,現在殘留下來的就是太湖。
浩浩大江貫通三個大澤,將無限之水導進東海,逐漸露出陸地,滄海變桑田,供人耕種繁衍。
世人皆雲鑿開大江乃禹王功績,是萬世不滅之功。
道門尊敬禹王為天地水三官裡的水官。三官,又稱三元,天官為唐堯,地官為虞舜,水官為夏禹。道經稱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道門還有一種步法,依北鬥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鬥宿之上,稱步罡踏鬥。傳說此步法為禹王開江時所用之步法,所以叫做禹步。後來,儒門也有修習禹步,稱為四方步。佛門來到後,也修行禹步,叫做行禪。。。
俺看來,俺修習玉環步變行樁功法,是不是也是一種禹步?
現在,大禹這偉大存在卻隻活在人們心中了,大夏傳下來物件兒幾乎是沒了。玄牛子活著的時候也難辨真假。殷商的甲骨和青銅器卻偶有發現,俺這大宋,都有一種文人叫金石家了,專好研究這些古物。
有著禹王開江宣泄大水,彭蠡澤才能在三國以後,主體南移與江北這些水澤湖泊分離。南邊的這片水域就是鄱陽湖。
泅渡江北這些水澤時,俺發覺這黑騾子是真可以,能負重,跑的快,能吃肉,能登山,在山中能與花豹鬥毆而無傷,現在還能洑水,水性還很好,居然也敢跟著俺潛水。
江州,又叫九江、柴桑、潯陽,是個古老的重鎮。俺對此地很感興趣,是因為俺在揚州麗春院聽了歌姬演奏、歌唱了《琵琶行》,讓俺想起俺初覺內功時的感受。這《琵琶行》就是在白居易在江州江麵上遇到前京都女伎的故事而作文。
既然江州就在眼前,那就必須來聽聽原發地的曲子,品評一下優劣。另外,俺也是好奇梁山好漢們大鬨過的地方,來都來了,瞅瞅。
俺在江州北岸一帶混跡了幾天,看那揭陽嶺、揭陽鎮就在宿鬆境內,幾個湖沼與大江之間的位置。
這裡有四對兄弟:李俊、李立,不是親的就是堂的;童威、童猛,親的;穆宏、穆春,親的;張橫、張順,親的。
這四對兄弟都是“好漢”,且都跟著宋公明上了梁山了。他們要麼占了行船擺渡訛詐殺人奪財、要麼開黑店蒙人奪命搶財、要麼販私鹽、要麼地痞潑皮收保護費,這幾種行業,幾乎沒有一個好人。隻有張順良心發現去將對麵的江州創業,憑借水性和武力做了個魚牙主人,還是個漁霸。車、船、店、腳、牙,他們幾乎占全了。
宋大哥那次弄的挺大,當時俺們二龍山的七位頭領在得到探報傳聞後,聚在一起談論起來,都自覺比他們這些好漢高尚一些!呃,連夜叉嫂嫂都感覺李立、張橫他們人品不咋地,沒她那麼有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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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江州好漢,包括梁山過來的好漢,都是吃了人的,包括宋公明在內的三十位“好漢”們把那個被滅門,全家四十五口都乾掉了的倒黴蛋黃文炳,活生生片了,在炭火上炙來下酒,割一塊,炙一塊,最後取出心肝,把來與眾頭領做了醒酒湯,這真是大吃活人了,每個“好漢”怎麼滴都至少吃了一斤多人肉?
俺問過夜叉嫂嫂,吃人肉的人眼睛聽說是紅的?夜叉嫂嫂說偶爾吃的,不紅,但經常吃的,且愛吃心肝肺的,眼睛都會發紅,血絲滿布,瞳仁縮小,典型的四白眼,不對,是四紅眼。
那個被吃的黃文炳,家住無為軍,那地方也在江州隔江斜對麵,斜的遠了些,往東去了,隔了百十裡地,聽說他也有一兄弟,親的,叫黃文燁的,隔牆住著。梁山散播消息,說沒殺這家,說這家行善,外號黃佛兒。梁山宣傳自己,說他們對善人向來尊敬,絕不動手傷害!
這事兒梁山辦的行,對俺的胃口,俺殺潘金蓮時也不動四鄰。
俺那次在揚州,偷聽吳天明吳鹽商說了一個故事,說一個姓萬的運商,運鹽去嶽陽,走到鄱陽湖口,遭了風抵在岸邊。被幾百隻小撥船搶了鹽去。押船的到湖口縣裡告,卻被知縣倒打了一耙。看來李俊和那知縣也可能有那麼一腿。
這年月,官匪也可能是一家嘛,哪來那麼些純黑純白的,大家夥都在灰色裡混著。
宋公明哥哥不就是喜歡利用公門修行嗎?沒有他通風報信救了晁蓋,晁蓋就不會給他寫信給金子,他就不會殺了閻婆惜,就不會發配江州,就不會寫反詩,晁蓋他們也不會從梁山千裡迢迢來江州劫法場救他,請他上山,坐了梁山第二把交椅。。。
佛門講因果,甚有道理。俺和施恩,也是如此,不好說哪是因哪是果。
大家都是好漢,互相施恩,金眼也好,黑眼也好,隻要眼睛不紅,都算是江湖兄弟。
在江北徘徊的夠了,於是在一個黎明時分,晨風烈烈,俺和黑騾子一頭紮進大江,對麵下遊幾裡地就是鄱陽湖湖口。
俺試了試,若功行全身,水僅能到俺腳踝,完全可以趟水過江。但是,此時九月天氣,這大江一帶天氣尚熱,全身浸泡在水裡,那種隨波逐流的漂浮也是一種樂趣。
這裡的江麵寬四五裡,江水流速甚急,不一會兒就漂泊到江心。
忽然,俺察覺有人看俺!夜鳥嗎?
俺順著感覺扭頭,隻見上遊百丈之外,一艘官船大張著風帆,迅疾如奔馬一般飛馳而下,眼見不一會就要與俺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