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寧垂著頭,柴晏清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隻從語氣來聽,祝寧這會兒估計心裡想了許多不好的東西。
甚至還有一點愧疚。
柴晏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揉了揉祝寧包著頭巾的頭頂。
這個動作……
祝寧震驚抬頭,多多少少有點瞳孔地震。
怎麼說呢,活了這麼多年,忽然被摸頭,感覺有點怪怪的。
愛情小說裡的摸頭殺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沒出現,倒是有點讓她忍不住有點腳指頭摳地。
嗯,根本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於是,四目相對半晌後,祝寧遵從本心,問了柴晏清這麼一句:“要不洗洗手?”
手術室裡出來的頭巾……也不知道濺到血沒有。
萬一濺到了,柴晏清這一摸,就摸到了手上。那就可能沾到嘴唇、臉上、眼睛……
光是想一想這個,祝寧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柴晏清和祝寧四目相對,終於確定:她是真心的。
於是,他除了默默地縮回手,然後拿過她用過的香皂開始洗手之外,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麼了。
不過,他很確定,祝寧的反應和他做這個動作之前,預想的反應是不一樣的。
他本想寬慰祝寧,再說幾句開解她的話,好讓她莫要沉浸在那些不好的想法裡。
現在麼……
柴晏清想了一想,也釋然了:反正結果一樣就行。
想通了之後,柴晏清表情坦然了許多,一麵洗手一麵道:“不打緊。也惹不出多大的麻煩來。反正天塌了,還有江翁頂著。”
祝寧隻有一個人。
但江許卿他們家可不是啊!
這些個仵作們,難道就心甘情願地位再低一點?
想要拋開祝寧也是不可能的——江許卿今天也參與了。而且他還是祝寧的學生。
狹天子以令諸侯,大概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所以,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柴晏清甚至露出了一點點的笑容。
祝寧沉默兩個呼吸後,露出了個大為震撼的表情。
怎麼說呢,柴晏清他這個想法,就很柴晏清。
相信江老頭知道這個事情之後,一定會忍不住在家裡破口大罵吧。
祝寧心中對江老頭愧疚了片刻之後,滿心的擔憂卻消散了不少。
柴晏清他說得對,天塌下來,還有江翁頂著呢。
整個仵作行業的未來,自有第一仵作家族去操心。
祝寧心裡好受多了。
於是,她真心誠意地誇讚柴晏清:“蟲奴啊——你真是太會寬慰人啦。”
柴晏清那個淺淡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下一刻,他無奈一笑,企圖讓祝寧找回愧疚心:“怎麼就對我也不愧疚了?我這裡也有麻煩的。”
然而祝寧搖搖頭,一臉正色:“你是我的上司,我相信你對我的為人很了解,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也等於是你的默許。”
“那你都覺得沒問題的事情,我就不必去自我愧疚了。”
柴晏清呆了呆。
祝寧擦乾手,轉身去找戚從陽商量接下來的治療方案。留下柴晏清一個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