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34的炮塔一震，火炮隨之低垂，車體艙門打開。威爾斯看到坦克內部燃起大火，不一會兒，兩名乘員先後從艙門走出，他們的製服著火了，手中卻都握著一把彈鼓式波波沙衝鋒槍。
一張人臉突然出現在威爾斯眼前，近在咫尺，就在炮塔潛望鏡的正對麵。那是一張滿是油汙血跡的臉，在紅光映照下，扭曲成充滿仇恨的猙獰麵具。這兩名無馬步兵正步步逼近，即便他們是與裝甲部隊交火。
威爾斯急忙命令駕駛員倒車，車子開始向後倒去。緊接著一道閃光，蘇軍步兵投出的手榴彈在地上爆炸。坦克引擎熄火，“黑豹”坦克內充滿惡臭的濃煙，濃得幾乎讓人看不到炮塔外的情況。煙霧還繚繞在炮塔外部，致使潛望鏡無法觀察外麵。威爾斯被嗆的推開炮塔艙門，聳起了肩膀。
蘇聯紅軍戰士迅速包圍了他們，黨衛軍士兵衝了上來展開了白刃戰。一名黨衛軍士兵用工兵鏟打倒兩名紅軍坦克組人員，奪過衝鋒槍，正準備對準另一名俄軍步兵。那名黨衛軍士兵卻不幸被一枚手榴彈炸成重傷，紅軍趁機蜂擁而上，朝著突破點猛衝。
在下方煙霧彌漫的車體裡，駕駛員韋斯特正努力重啟發動機，無線電員卻毫無聲息。
一些蘇聯紅軍步兵開始撤退，身後曳光彈和手榴彈不斷閃爍。德軍士兵奮力擊退他們，保護成千上萬匆匆經過的突圍部隊。一名蘇聯紅軍士兵被兩名平民追趕，平民用獵槍和步槍將他擊倒，隨後迅速搜查他的口袋。
另一名受傷的俄羅斯士兵丟失了武器，正想拖著身體逃離，卻被一名追趕的平民婦女從背後用手槍射殺。
在他們與高速公路上大批逃亡隊伍之間的整片區域，皆是這般場景，最初蘇聯紅軍進攻部隊的最後殘餘被各個階層和兵種的絕望德國人消滅殆儘。過境點始終保持暢通。
引擎啟動後，他們再次調轉車體，麵向南邊的高速公路，威爾斯預計那裡會出現更多敵方坦克。他們打開所有艙門通風，威爾斯大聲呼叫下方的無線電員報告情況，無線電員沒有回應。於是，他爬到炮塔座圈下方，伸長脖子透過前艙壁查看車體前部的狀況。
左側，韋斯特麵色鐵青，將頭緊貼在敞開的艙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外麵的空氣。右側，隔著艙壁，無線電員奧爾良沒了氣息，仰頭仰臥在座位上。一枚t34的穿甲彈碎片從他的機槍口射進艙室，摧毀了機槍架，最後落在奧爾良的胸口。他的整個肋骨都被撕開，一塊碎片正穿過他的後背，嵌在身後的鋼製艙壁裡。
威爾斯打開他頭頂的艙門，招呼其他人幫忙，將屍體從坦克裡移了出來。
前來接替他們的部隊，陣容並不強大。由兩輛四號突擊炮、一輛四號坦克和一輛豹式坦克組成。這些部隊將負責守衛過境點的南北邊界，此外還有兩門由半履帶牽引的88毫米火炮和大約一百名步兵。幾個小時後，這些部隊也會加入西撤隊伍，由更後方的部隊接替——直至所有士兵、平民和裝甲車完全撤離。
高速公路上，人群和物資往來如潮。每分鐘，都有數百名男女老少從荒野陰影中湧出，聚集在路邊，快速左右張望，隨後衝過馬路。摩托車、半履帶車以及僅存的幾輛轎車和卡車，也穿過馬路，在人群中穿梭。
蘇聯紅軍未即刻派出坦克或部隊進攻這個突圍點，而是開始在高速公路上緩慢且隨機地轟炸，炸飛人群或車輛，儘可能的製造更大的傷亡。無人知曉下一次爆炸落點，不知自己是否會成為下一個目標，不知會死去還是負傷。
威爾斯的“豹”式坦克重新與瑞奇托芬的“豹”式坦克及孤零零的四號坦克會合。那輛老舊的四號坦克發出刺耳尖嘯，隨著動力減弱，緩緩落在他們身後。
當駛離道路時，威爾斯回頭，見那輛坦克正被緩慢行進的人群淹沒。以往，人們會爬上去乞求載一程，如今卻因它動不了，視而不見。四號坦克的指揮官，那位老坦克教練追上來，揮手示意停下。
“我的燃料，”他喊道。
“我們沒多餘的油了，”威爾斯朝下麵喊道，“隻夠跑十公裡。”
“但我的油很多，”他喊道，“我的油箱是滿的。”
他們開始倒車回到他的車旁。原來，他訓練部隊裝備的坦克被改裝成使用木炭燃氣發生器而非汽油。儘管這幾個月來汽油供應不充足，但他們積累了少量儲備。
威爾斯他們迅速把四號坦克裡的每一滴燃油抽光，分給瑞奇托芬的“豹”式坦克和自己的。雖量不多，卻將續航裡程從10公裡提升到了50公裡，足夠他們直線穿越鐵路到達易北河。
前提是，威爾斯他們不繞路、不爬山，也不在戰鬥中突然加速。威爾斯讓四號坦克的學員乘員坐在“豹”式坦克的前裝甲板上，因車頭傾斜，唯有抓緊才不會掉下去。他們又將幾名步行的傷員和平民抬至車頂與甲板。
威爾斯把訓練教官安置在空蕩蕩的無線電員隔間，讓他蹲在破損座位上，手持p40衝鋒槍，並告知他必要時可透過破損機槍口射擊。教官對此安排似乎頗為滿意。隨後，他們在昏暗中往西行進，四周是踉蹌的步兵隊伍與炮彈的零星爆炸聲。
威爾斯的炮手梅爾將臉緊貼瞄準器，紋絲不動。威爾斯懷疑他睡著了，卻又覺得他這樣也情有可原。威爾斯在炮塔裡，裝甲車搖搖晃晃地駛過荒原。他未見到紅軍反擊的跡象，雖說他們處於左翼，且那邊地形空曠開闊。
這並未讓他信心增強，反倒感覺像是俄國人此刻任由他們突破重圍，朝西部平原湧去。可他們又有何選擇呢？倘若這片開闊地亦是陷阱，那它尚未完全合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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